宗清边看着记作业的小黑板，边从他桌上边角都对得分毫不差的一摞书里抽出几本，往包里装着。
他收拾得很慢，而着急聚会的一群人跑得飞快，这些人即使是叫的车还没到也不愿在教室多呆。
没多久，教室内就只剩他和……杨不凡。
杨不凡靠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背包瘪瘪的一个，平放在桌上，看样子已经“收拾好”很久了。
宗清拉好拉链，把背包甩到肩上，朝着门口走去，没回头，说：“走吧。”
杨不凡跟着起身，懒洋洋地把背包提起，走在宗清后面。
走出学校大门，宗清才问：“去哪儿？”
即使从他们学校出门之后有几条街都没什么人，但那也是空旷的街道，总不能大街上打斗。
宗清以前打架基本都在学校解决了，还真不熟悉这种业务。
“跟我走。”杨不凡说完就没再开口。
宗清跟在杨不凡身后，忽然发现了个令人不爽的事实，他比杨不凡矮。
他直视前方，只能看到杨不凡下半部分的后脑勺。
宗清恨恨地瞪着那部分后脑勺，烦躁。
但那烦躁就像被风载了一截路的树叶，滑过一道弯，又慢悠悠飘落了。
他垂下眼，不再看前方，盯着杨不凡的跑鞋，一步一跟着，专心走路。
就像小时候玩踩地砖的游戏一样，宗清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脚下，视线里只有三样东西：路，自己的脚，杨不凡的脚。
偶尔转个弯也匆匆跟上，并预备着下次转弯，这就是最主要的事了。
直到杨不凡停下。
“跟我这么近，我还以为你带了刀呢。”杨不凡扭过头来，说了一路以来第一句话。
又笑了笑，看向宗清的眼睛。
宗清这才如梦初醒，木然地回视，却总觉得杨不凡的笑里有些内容。
他悄悄攥了攥手，怕自娱自乐的幼稚游戏被发现，又觉得不至于。
但杨不凡没再说什么，而是把背包脱下，放在了一边。
宗清趁此机会打量四周，不是他想象中的土巷，而是一条空旷的小路。左边是高墙，右边是一栋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楼，他眼尖，看到右边建筑的大门上贴了封条。
宗清也摸上了自己的背包带，取下。看着杨不凡干干净净还带着眼熟logo的包就直接扔在了大路上，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尽量动作潇洒地一撇——
将背包叠在了杨不凡的背包上面。
立刻响起一声嗤笑，发出这种动静的对象不作他想。
“没带刀。”宗清抬头回应之前的猜疑。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很多了。
杨不凡先一步步地走来，靠近，近到了一个危险距离，被宗清先一步伸手抵住。
接着就分不清谁前谁后，同时动了手。
从来没有哪一次动手是这么安静的，宗清以往的经历总是充斥着脏话、叫嚣，即使他是不出声的那一个。
没有哪次是像现在这样，只有拳脚的击打声、偶尔的闷哼和粗重的呼吸。
在这种氛围下，他甚至有种在做梦的奇幻感，如果不是实在很痛。
他发现杨不凡很会打，但更胜一筹的是杨不凡的忍痛能力实在是变态。
那些偶尔的闷哼，大多数都是宗清发出来的，而宗清甚至感受不到对方的动作有因疼痛而凝滞。
要不是宗清足够自信，他都要怀疑自己的力度是不是太弱了。
这一架打得太与众不同，让宗清无法分辨肾上腺素有没有在作用。
这让宗清事后回想总觉得很吃亏，如果不是杨不凡太与众不同，如果自己也有全身心投入，最后也不一定会是这个结尾。
他被杨不凡贴了身，却拧不过来力气，没能及时找到优势，甚至没能和对方僵持片刻，杨不凡一条腿踩进他两脚之间，轻轻松松将他绊倒在地。
宗清在那一瞬间反应很快，但杨不凡反应更快，那条腿顺势压在了他的身上，且迅速制住了他挣扎的双臂。
宗清动作一滞，放弃了挣扎。
偏过头，不再看眼前的人。
“之前说好的，这一场过后，谁也别找谁的茬。”杨不凡的声音比平时粗重许多。
宗清手腕一痛，感觉对方攥得更紧了。
杨不凡微微低头，说：“你最好别再找茬。”
宗清猛地扭头回瞪，眼眶发红。这场架到了这个罢战息兵的时候，宗清才真正感受到了早早该体会的怒火燃烧。
烧得他浑身发热，身体各处的疼痛劈啪作响。
他现在只想起来再打一架。
好像看穿了他的欲望，杨不凡再次说道：“说好就一架，你已经输了。”
是，输了。
宗清闭上了眼，一个呼吸的时间之后，他重新睁眼，所有激烈的情绪都已经消退，“放开我。”
杨不凡放开了他。
两人先后起身，宗清开始拍自己身上的土，拍到右膝盖的时候僵了下，强行忍住了涌到嗓子眼的痛哼。
他听到杨不凡也拍了几下衣服，后来像是不耐烦了，就没再动。
宗清拍得格外仔细，可惜一些重的痕迹怎么拍也拍不掉。
而屁股和后背更是难受，前者是不想在这人面前一直拍……那个部位，后者是够不着。
越想越烦躁，宗清大步流星走向自己的包，弯腰提起，没再背到背上。
接着大步流星就要离去。
“啧。”杨不凡在旁边站着等了半天，没想到对方一句话不说就要走，喊了声，“哎。”
宗清停下，侧身看过来。
杨不凡似是在思考话题，隔了两秒才歪着嘴角笑起来，问：“聚会还去吗？”
这人嘴角还淤青着，却像毫无所觉的样子。
宗清吞咽了下，点了点头，继续转身离去。
他没再回头看杨不凡，只顾朝前走着。
三分钟后，他第一次回头，身后的路空无一人。
他皱起眉，拿出了手机，打开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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