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芙朝虞连环身后望了望，没见长钗进来，问道：“虞殿使，我阿姊如今在何处？”
虞连环温声问道：“温娘子不愿进来，她让我转告公主殿下，让你在教坊游玩，她在马车上等你。”
李玉芙眼睫微垂：“既然阿姊不进来了，那我便也回去了。”
她起身欲走，虞连环微笑着拦住她。
“殿下不必忙着离开，温娘子方才与我说，殿下此番来，是有意想在教坊学舞？”
李玉芙微微一愣，忙摆手说道：“我可学不来舞。”
她扫了虞连环一眼，犹豫了半晌，低声说道：“其实我倒想学胡乐。”
虞连环望着李玉芙，唇角漾着沉静优雅的笑纹：“听闻殿下古琴弹得很好，学胡乐也很容易。”
李玉芙只在宫宴上见过虞连环几次，与他最接近的一次，便是府中的花宴。但她从未与他说过这么多话，她贵为公主，不曾怕过谁，只有面对虞连环时，心总是悬着，莫名觉得他不好相与，却又不自觉地想靠近他。
往日他与她在宫中偶尔碰面，也只是点点头而已。实未想到，如今他居然与她攀谈了起来。
她不自在地绞着帕子：“我能到教坊过来学箜篌、筚篥吗？”
虞连环轻轻一笑：“自然可以，能教□□殿下是教坊伶人的荣幸。”他顿了下，问道，“公主殿下与温娘子这么亲近，想必自小便见过吧？”
李玉芙摇摇头：“钗姐姐自小身子不好，并未来过京城，是以从不曾见过。”
虞连环眉头一挑：“这我倒看出来了，瞧她弱不禁风的样子，只不知是什么病？如今可好了？”
李玉芙蹙眉说道：“这个我也不晓得，只知她治了一年多，如今方好。”
虞连环点点头：“公主殿下随时可来教坊，想带别人一起过来学，也是可以的。倘若不方便过来，也可让她们入宫去教习。”
李玉芙抿唇一笑：“如此多谢虞殿使了。”
回府的路上，长钗连问了李玉芙三遍：“虞连环说你能带别人到教坊？”
李玉芙连连点头，浅笑着说道：“虞殿使是这么说的，阿姊与我一道去吧。”
长钗剪水清眸顾盼流转：“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们明日便过来。”
李玉芙道：“明日不行。阿姊识得工部侍郎家的二娘子吧，她给我下了帖子，明日是她芳辰，邀你我到她府中小聚。”
长钗不记得自己识得此人，便问：“你说的莫非是张荔香？”
那日在公主府，她也只结交了这一个小娘子。
李玉芙含笑点头：“她原以为你住在我府中，因此便将帖子一道送到了我府中。”
“也好。”倘若是张荔香，长钗倒愿意过府一聚。
回到府中，天色已晚。长钗用罢夕食，待绿芜入睡后，便盘膝坐在床榻上，依着那日运行真气的法子，再次吐纳运气。
体内那似有若无的真气，如今她已能顺利掌控。
***
翌日，长钗与李玉芙一道去了工部侍郎府。
这日天色不算好，路上，毛毛细雨便开始飘了起来。
长钗掀开车窗帘，春色渐深，街道两侧的树上花叶参半，红绿鲜明，越发浓艳。
张府在一条深巷内，长钗和李玉芙一下马车，便见张府门前停了几辆马车，还有驴车。
“张娘子邀的人还不少啊。”绿芜说道。
张荔香在大门前亲自候着，一见到马车停下，便撑着油纸伞快步迎了过来，听到绿芜的话，笑着说道：“公主殿下，温娘子，我邀的人并不多，是兄长请了戏班子的人过来唱戏。”
绿芜问道：“请了戏班子吗？为何不请教坊伶人过来献艺，说不定能见到虞殿使。”
张荔香抿唇笑着说道：“我又何尝不想呢，托了兄长去请，只见到了桑掌事，她说若有空闲会来的，我却不敢相信，毕竟教坊伶人并不好请。”
这一点李玉芙深有所感，教坊伶人本就难请，教坊使虞连环就更不用说了。当日公主府的春宴，她是央求母妃出面请的，但也并未得到虞连环的准话。张荔香的父亲只是工部侍郎，只怕请不来教坊伶人。
“既如此听戏也不错，我自从来了京城还从未听过戏呢。”长钗说道。
几人说笑着入了园中花亭，里面坐着四五位小娘子，皆起身朝着李玉芙施礼。这几位大多都是长钗在公主府见过的，其中有右相家的四娘子陆香雪，以及叫王珊的小娘子。
张荔香引着几人落座，女郎们寒暄了几句，张荔香的兄长张寒便引着一众戏子走了过来。
他们有的拿胡琴，有的抱锣鼓，还有几位身着戏服，脸上化着妆，花旦青衣老旦小生皆有。
张寒笑吟吟说道：“我特地请了戏班来，捡大家喜爱的唱两出。”
花亭外早已搭好了戏台。
女郎们齐声称好。
锣鼓声起，戏开场了。
这是一出《天女奇缘》，讲述天女羡慕人间生活，私下凡间恋上凡人张生的传奇故事。
天女扮相美艳，唱腔动人。
戏演到第三出，天女与张生情投意合。
这时出来一个老旦，贴太阳膏，唇角点媒婆痣，扮相又丑又老，动作夸张怪异，走路连扭带蹦，拉着天女非要让她嫁给一个小霸王。天女不愿，老旦口绽莲花将一个貌丑心狠小霸王说成了打着灯笼也难找的良人。天女不为所动，老旦说媒不成，被小霸王暴打一顿下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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