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番外2
初春，残余的寒气尚未消退。
今天白于煁忙于工作，抽不开身，周锡便自己打车回去，走在别墅区的林荫道上，春天一至，枝叶就有了新气象，尖头冒出嫩绿的青芽来。
屋前的秋千上凝结着落日的水珠，晚上恐怕不能坐了，周锡进屋拿干毛巾擦拭一遍，仍留了些水迹，只能任它风干。
洗了手，开始做晚饭，依旧是两人份。
除开必要的应酬，白于煁已经很少在外面吃，他尽量不加班，哪怕像今晚这样极少数的情况，加班也不能让自己受了委屈。
白于煁惜福，能回家吃饭，就是莫大的幸福。
不想再经历连续吃外卖的日子，换句话说，他不允许没有周锡陪在身边。
周锡算着时间着手准备，待白于煁到家，饭菜正刚做好，几个烧菜，烤兔肉，配上手工水饺和紫薯米饭，热气腾腾一桌。
很平淡的手艺，但也只有白于煁知道，它们有多美味，多让人上瘾。
“我向公司请了三天假。”吃饭中途，周锡突然说。
“怎么了？”
周锡轻声道：“我想去看看颜颜。”
他承诺过，每年春天都要回到那个地方，站在余颜颜面前。
白于煁顿了顿，吃饭的动作缓慢下来，半晌后：“我知道了，我跟你一起回去。”
晚上订好机票，第二日清晨直飞。
云层厚重，白于煁拉下遮阳板，靠在周锡身上睡觉，醒来就发现到达目的地，天气晴朗，有微末阳光，两人从机场出来，直接上了一辆出租车。
一年未见，这座小城市翻天覆地，很多地方被规划，挖开了重新建造，也是这个缘故，空气质量差了许多，道路拥堵不通。
他们坐在车上，穿过市中心来到城边一角，来到周锡长大成人的地方。
福利院。
白于煁第一次来，是为了找周锡，匆匆一别，这一回周锡带着他，将里里外外看个真切。
新墙旧瓦，有多少小孩被遗弃在此，无人问津，然后怀着一腔孤勇，在这个世界上拼了命地活下去，有的人在泥潭苦苦挣扎，有的人手一抓，便登了天。
这些幸与不幸，周锡知，白于煁不知。
参观得差不多了，院长热情接待了他们。
白于煁是这里最大的赞助商，他曾和周锡商量，算准了周锡的态度，福利院有多需要资助周锡是再清楚不过，更无法替那些幼童拒绝这般好处。
哪怕是穿着批发的新衣服，成套的新鞋子，多一只鸡腿，或者一个玩具，总之取悦这些小朋友，太简单了。
教室外的海棠树挂满了红色花苞，欲开未开，远看去像小小的红灯笼。树下，老师在领着大家做游戏，绕来绕去，稚嫩的笑容，热闹又天真。
老院长随着两位的视线看去，由心表示感谢：“今年我们又多请了两位老师和护工，让这些孩子受到完整的教育和对待。”
“院长费心了。”白于煁说，“一切有困难的地方，你可以联系我，只要情形合理属实，我都会考虑，把孩子放在首位是我捐赠的初衷。”
“知道了，白先生。”院长答道：“我们都愿这些孩子好好的。”
此时晌午已过，他们都还没吃饭，谢绝院长的招待，白于煁去看旁边人，抱怨说：“走吧，我饿了。”
周锡宠溺一笑，告辞后，他们来到酒店，点餐让服务员送上来。
不知道助理在订酒店时吩咐了什么，套房里的大床上铺满了玫瑰花瓣，从天花板洒开奶白色纱罩，柜子上摆放着现代式香炉，散发出幽淡的香味，灯光昏黄暧昧，氛围搞得很足。
周锡失笑：“你助理年纪轻轻，脑袋里想的事情倒挺复杂，他觉得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大概是……换个地方**？”白于煁顺口回答。
这样的布置很难不令人想歪，不过他没那种没心思，坐在阳台吹风，角落里吊着几株水养植物，泡在水里的根又细又白，长短不一，汲取着水分。
突然有人从后面拥上来，不用惊慌，熟悉的味道灌入鼻腔。
接着软软的东西贴在他的耳廓上，一寸一寸地往下移动，叼住耳垂细细啃咬。
白于煁以为周锡不会有想法做这种事，此时却扰乱了呼吸，“你干嘛？”
“别浪费了。”一管东西举到白于煁眼前，周锡道：“掀开被子发现的。”
白于煁：“……”
好饿，还要被人吃。
……
那天他们没有再出门，门外的餐食放凉了，周锡又叫人重新送了一份，并亲自换了新的床单被套，乱糟糟的玫瑰花瓣也扔进了垃圾桶里。
两个人慢吞吞地吃晚饭，白于煁饿了一天，真到了这个时候却没有力气，投以周锡责怨的眼神，周锡坦然笑了笑。
天际昏暗，在这个小小地方，也有一片温存。
第二天，清晨。
挑了一束白菊，两人来到墓地。
墓地凄凉，又添了许多新的墓碑，相互做伴。
在中间某一排，余颜颜永远停留在了年轻漂亮的时刻，时光飞逝，明明才过去几年，就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周锡散发出来的悲伤让白于煁感同身受，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去牵周锡的手，十指环扣着，举起来，举到余颜颜墓前，手指上的两枚戒指蕴着莫大幸福。
“还没正式告诉你，我们在一起了。”白于煁说。
“我已经说过了。”周锡闻声道，与他紧紧交握着。
“上次我没来，不够正式。”
白菊倾放在石碑前，似乎觉得白于煁说得有道理，于是朝白于煁走近一步，十分郑重地说：“颜颜，你看，我找到可以陪我一生的人了，后半辈子不会孤独，你也别担心。”
黄土之下，他不知道余颜颜能不能听见。
这样一句剖心话，却是让白于煁心头一动，不管不顾：“我会好好爱他。”
周锡淡淡笑了，嘴角上扬，迎着微风，用力牵着这个说爱他的人。
“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不是请了三天假么？”
“剩下一天陪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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