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脸的系统小姐隔着屏幕拍了拍白裙子上的灰，爬了起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这么大动干戈来找我，是想问点儿什么吗？”
沈翌不置可否：“我能来到这里，是你计算好的？”
女鬼歪着头，露出血淋淋的笑容：
“你猜。”
“那就是了，”沈翌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突然问，“那枚徽章是定位器？”
“不全是，”系统啧了一声，“专门为你定制的。但是，你既然能猜到，为什么还要带上它？”
沈翌竭力维持着胁迫哨兵的姿势，感觉手有点儿酸了：
“就算我不拿，你也有千万种方法达到相同的目的。还不如拿着。”
“你变了，沈翌翌。”
系统嘟着嘴，配上那张女鬼脸，显得格外滑稽，“以前的你真的好可爱。”
沈翌凉凉道：“有你一份功劳。”
系统叹了口气，轻声道：“抱歉。”
“你的抱歉很廉价。”
沈翌死死捏着那支笔。他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太稳定，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对躯壳的掌控权。
他压下心底的烦躁，冷冷问道：“实验室，他与我解除哨向结合的时候，你是否在场？”
“是我亲眼看着他解绑的。”系统没逃避他的问题，“不解绑，远隔千里的你会直接疯掉。我可不想见到这个结局。”
沈翌咬着唇瓣，面色惨白：“那可真是感谢。”
他咬出了血。
殷红的血线在唇上蔓延，是隐隐的铁锈味。
系统长叹一口气：“别这样，多配合我一点。当初的事情已成定局，我们唯一能做的，是齐心协力，等他回来。”
谁要和你齐心协力。
沈翌垂着眼，眸光闪动，似乎在考虑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系统觉得他态度有松动的迹象，连忙又补了一句：“既然我们有相同的目标，那为什么不一起合作呢？”
沈翌没出声。
他缓缓抬眸，用自己另一手，对着主屏幕竖起了中指。
系统声音彻底阴冷下来：“你什么意思。”
“算账的意思。”沈翌冷冷道，“从你选择剥离他精神体的那一刻起，除非他亲口说出‘原谅’二字，不然，我们不死不休。”
“好，很好。沈翌翌，你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了。”
系统也顾不上装萌，尽管隔着一层屏幕，她阴鸷的声音依然能惹得人心里发寒，“既然你是这个态度，那我们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沈翌嘲讽地笑了笑：“求之不得。你除了强迫我，让我一遍遍地忘记这一切，还会做别的吗？”
“是啊，我就会这个，”系统冷漠道，“再见。”
系统话音刚落，随着烟雾警报器滴滴的刺耳声响，密闭的房间里升起一股浓烟。
被刺鼻的气味一激，沈翌皱了皱眉。他神色非常平静，习惯了似的，似乎已经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
他握着笔的手一松，再也坚持不住，慢慢跪倒在地面上，像是睡着了，毫无防备地靠在身旁的哨兵脚边。
他即便是睡着了，也还不忘紧紧咬着渗血的唇。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关闭了女鬼脸特效，露出她微微上挑着的一双凤眼。
她轻声地命令哨兵：“带他回首都星。事已至此，我不会回头，希望你也一样。”
哨兵沉默着点了点头。
“徽章就送给他吧，祝他好运。”
她呢喃着去按结束投影的按键，神色有些恍惚，“我都这么不要脸地装萌妹了，他该不会认出我了吧……”
无人的室内，她站起身，理了理身上规整的制服，温柔地低头，眼里却掩饰不了地流露出一丝杀意。
-
沈翌睡得不太安稳。
他是被冻醒的，醒来后心里很慌。他迷迷瞪瞪地瞪了一会儿角落里的制冷器，然后伸手去摸怀里的药瓶，却摸了个空。
他隐约记得，自己似乎又犯病了。
也许是应了一周来精神平稳的报应，这次他连咽下急救药的机会都没有。那药瓶，估计也不知道，被狂躁状态下的自己丢到哪里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拘留室。四处摆设都显得温馨，甚至与游戏中……那间自己睡过一晚的卧室有些相似。
沈翌翻身下床，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这里。
一般说来，除非当场有高级向导及时挽回，哨兵在室外精神狂躁的破坏力很大。但看看他那每况愈下的身体素质，应该不属于寻常情况，也不知造成了多少损失。
沈翌垂下眼帘，神色有些慌乱无措。
“你醒了？”
门忽然被人推开。
沈翌凝眸看去，是一名有着柔软金发的少年。对方肩膀上趴着一只有着洁白绒毛的红眼兔子，正与它的主人一齐打量他。
是一名向导。
沈翌顿时感觉自己明白了事情始末：“请问，是你救了我吗？”
少年露出后怕的神色：“是的，你陷入了狂躁。你的精神海……是我所见过最恐怖的。”
他冲他眨了眨眼，露齿一笑，笑容颇有些神似……顾骞。
沈翌定睛一看，细细打量这个人。
仔细一看，少年的眼睛尤其像顾骞，笑起来的时候，就连眼角弯起的弧度都像极了他。
沈翌点了点头，没有对他用“恐怖”这个词形容自己有半分不满：“谢谢你，不然，我这会儿可能就要呆在警局了。”
“不会的，”少年低着头，支吾着安慰道，“你胳膊那么细，狂躁了也没什么破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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