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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终究吃得不欢而散，阿姨沉默了很久，留下一句吃饱了便转身进了厨房再也没有出来。
姨夫坐立不安地看看一声不吭继续吃饭的顾惟谦，一会又探头看看厨房里洗碗的阿姨。直到十分钟后，顾惟谦再次放下筷子说：“姨夫，我吃完了。”
“哦哦。”姨夫做了一辈子老实人和气管炎，此时此刻是他最不擅长的场合，搓了搓手，犹豫着要说什么，忽然眼睛一亮，说了句等等，就起身快步走进了卧室。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件绒线马甲，颜色是高级的浅灰色，款式也很经典的商务款，非常百搭。
马甲不是装在精美的包装盒里，也没有标签。姨夫抖了抖衣服说：“来，小谦你试试大小合适吗？”
顾惟谦接过便直接往身上套，意料之中的合身，仿佛量身定制。他低头摸了摸衣服，声音有些哑：“是阿姨织的吗？”
“老太婆在家里没事就织东西。”姨夫满意地绕着他转了一圈，“不知道你们现在年轻人喜欢什么样子的，找她小姐妹女儿要的图片。又说你瘦但肩膀宽，所以上面要宽一点。倒是很合适，好看好看。”
“谢谢……”顾惟谦忽然感到鼻子有些酸，他抬头看向姨夫，轻轻抽了下鼻子。
姨夫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看了眼厨房，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你阿姨年纪大了，本来想给你织件毛衣的，但眼睛没以前灵光了，手脚也慢了，织了两个月才织了个马甲。”
“马甲就很好，我很喜欢。”
他低下头，盯着衣服看了许久，终于开口：“对不起，姨夫。”
对不起，让你们难过了。
人人都说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如果这份爱伤害到其他爱你的人，那这份爱还有没有错？
只是现在无论对错与否，他都不想改，所以更深的歉意萦绕着他，无法挥散。
姨夫沉默了一会，缓缓叹了口气。他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里面已经变凉的茶。
“小谦，我们不是你的爸爸妈妈，我们没有资格为他们做决定。你爸爸妈妈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不像我和你阿姨，大学都没有读过，没什么文化。我想不出他们如果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
他把茶杯放回桌上，有些为难地握起双手。
“但是我知道，两个男人在一起在很多很多是不能结婚也不能生孩子的。你李阿姨家的儿子前段时间刚刚离婚，就算法律保护的婚姻都这么说断就断，你不要说这种……这种不被大部分人认可的关系。”
说到这里姨夫又更深地叹了口气：“其实你在全世界最好的大学读过书，又那么高学历，怎么会不懂这些呢。”
“是的，我懂。”顾惟谦蹲在姨夫面前，看着他眼角的皱纹和鬓间一片白发，轻声说，“姨夫，我知道……我都想过，但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最后直到离开，阿姨都一直在厨房里没有出来。
顾惟谦驱车到家已经十点多，洗完澡安顿好小彩虹，看了看手机，过了十一点，但严博之还没有消息。
最近严博之尤其忙碌，国外的戏份刚杀青就回来紧接着拍国内的戏份，年底又是各个颁奖典礼扎堆的时候，加上近几年各大视频网站、地方电视台也争相办晚会，今年刚获大奖的严影帝简直是抢手的香饽饽，邀请函像雪花一样飘过来。
其实严博之一个都不想去，他只想窝在家里陪顾惟谦。但娱乐圈人脉为王，即使地位如他也有几个不得不捧场的要出席。
昨天晚上严博之心不甘情不愿地赶最后一班飞机去了B市，今天一天需要连跑两个录制现场，晚上还要应酬，照林颐的话是不弄到凌晨2、3点结束不了。
顾惟谦情绪低落地摆弄了下手机，在严博之的头像上戳来戳去，最后留了一句：“我先睡了，明天下午临时安排了重要的会不能去接你了。”
消息刚发出去，电话就来了。顾惟谦接起来就听见对面吵得要命，一堆人嗡嗡的声音和着震耳欲聋的音响。
过了几秒吵闹的声音渐渐轻了，严博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宝宝，我这里还在录制，估计要半夜才能结束。不方便视频，只能电话了。”
顾惟谦低低嗯了一声，随口轻轻说：“你去忙吧，我睡了，有什么明天晚上见面再聊。”
“你怎么了？”严博之敏锐察觉到了顾惟谦的低气压，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赶紧解释，“等下一结束就回酒店，明天中午直接去机场。我一向不参加那些聚餐，你放心。”
顾惟谦不太想说话，只觉得无比困顿，心脏好像被一颗巨大的石头压着，让他呼吸都有些难受。闭上眼埋在枕头里，声音都有些闷闷的：“我知道。和你没关系……”
“那你怎么了？”严博之隔着电话有些无措，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的影帝大人不由地慌张了起来，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点，紧接着柔声道，“可以告诉我吗？”
顾惟谦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就在严博之拿开耳边手机准备看看电话是不是还通着的时候，他终于开口道：“今天我去阿姨家了，说了我们的事。”
严博之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沉稳如顾惟谦就这样直接地向家长出了柜。
“她很生气，一句话都不和我说。但走之前姨夫还是拿了她给我织了两个月的衣服，说她觉得我一个在外面不放心，总是惦记着我。”
严博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此刻的语言是如此苍白。
他只得试探着问了一句：“怎么想到去和阿姨说的？”
顾惟谦顿了下，听声音好像是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后他开口道：“因为想让我最重要的人知道你，想他们也喜欢你，想得到他们的祝福。”
严博之闻言手猛地抓紧手机，千言万语哽在喉咙，最后只低声叹了句：“傻瓜……”
“我想你了，严博之。”顾惟谦声音染上了不易察觉的哽咽，他惯常冷淡的嗓音此刻通过电波传过来却带着丝丝的孩子气，“你明天一定要准时回来。”
“好。”严博之迅速答应了下来，恨不得插上翅膀就飞到恋人身边，“等我回家，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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