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并没有想象中的布满灰尘或很杂乱，显然经常还是有人进出。
左右两大排立到屋顶的大书柜顶层都配了感应灯，顾惟谦一靠近就自动亮起了橘黄色的光。
他抬头看过去，左边一个书柜都是和绘画相关的专业书和一些国际或国内的奖杯，可见少年时的严博之在绘画上付出过多少努力。
右边一个书柜就空了许多，诺大的书架大概只摆放了1/3，几十本眼熟的大本子斜斜靠在架子上。
顾惟谦随手抽了一本打开，里面画满了各种植物和动物，每一页右下角都落款了时间和姓名。
果然是严博之的素描本。
高中时整天背在身后的本子，在画室里也像宝贝一样拿着不让他看画的是什么。
顾惟谦凭着记忆中的时间在一本本的素描本中寻找那天严博之到底在画什么，他一定要找到，去验证他刚才忽然而至的想法。
终于在翻到一半的时候找到了那年冬天的本子。具体的日期已经记不得，但无非就是这么几天之间。顾惟谦哗哗翻着页，忽然手停了下来，眼睛慢慢睁大。
修长的手指慢慢抚向那页纸，上面是一个人的侧影。
严博之从小画画，却从不画人，他自己也说过原因，因为他爷爷明确指出他最大的弱点就是画人没有感情。仿佛就是为画而画，老艺术家无法接受，所以干脆就断了他的画人物的念头。
没想到年少的严博之却还是偷偷画着人物，纸上的人正微垂着头看向桌上的纸，好像被难住了正在思索问题。笔触稍显生硬，涂改的地方也很多。
往后翻去，之后的大半本素描本都是人物，那人时而靠着椅子看向黑板，时而拿着水杯起身，或是背着书包骑在自行车上，或是卷起袖子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还有张，那人坐在空荡的观众席上略有好奇地看着舞台，就好像有人在上面演讲一样。
看完这本，顾惟谦又拿起另外一本，他发现连续好几本都是人物素描，而且严博之只画同一个人。微笑的，冷淡的，正面，侧面，半身，全身……
每个样子都跃然纸上，每一张都是顾惟谦。
之后的画越来越流畅，看得出画画的人心情也很好，有时候还会在边上画个鬼脸或Q版的小人。但翻着翻着，人物就慢慢变少，时间轴越拉越长，直到定格在一个熟悉的教室前。
那是顾惟谦大学时数学系的主楼，严博之用铅笔把天涂成灰色，墙面上都是凌乱的线条，只有教室一个小小的窗户白的发亮，里面坐着一个人。
这是一副极其压抑的画，在画的最下面是他习惯性的落款和标注时间。与别的画不同，在时间下严博之加了一句话，写的很浅，而后又被重重地划掉，但仍能看见黑线下的字。
——再见，少年的梦。
顾惟谦盯着这句话看了许久，才沉默着继续往下看，然后发现剩下的素描本里都是白页。
回想了一下时间，才反应过来其实那时严博之早已转行去拍电影不再画画，这也许就是他画的最后一幅画了。
顾惟谦忍不住又翻回那一页，他很难说清楚自己看到时是难过更多还是心疼更多，只是心脏沉重地跳着，喉咙像是被卡住，呼吸不畅。
他起身走向边上的书桌，找到一支红色的铅笔，停顿了一下，便果断地在那句话的下面写了起来。
顾惟谦的字是公认的漂亮，不像严博之的字凌厉又洒脱，他的字是工整端正的好看。
刚把最后一个句号写完，身后便响起了敲门声。顾惟谦一回头，就看到严博之靠在门框边微笑着看自己。
“回来了？”顾惟谦捏了捏手中的素描本，觉得自己像偷窥别人秘密的小偷，不由脸就微微泛红。起身道，“你也不按门铃。”
严博之视线落在他手里，慢慢走了过来，大手一伸，把顾惟谦往怀里一带，低声道：“我一回来就看到车库里的车灯都没关，车里有你的衣服和包，吓了我一跳。进房子绕了一圈都没找到你。怎么想到跑这里来了。”
顾惟谦闻言，仰头看了看严博之：“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严博之挑眉：“我？”
“你广播里说的。”顾惟谦把手中的本子放在桌上，抬手搂住严博之的腰，头搁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我听到了，你让我来书房找你的秘密，我找到了。”
严博之沉默了几秒，目光投向摊在桌上的那一页画，眼神忽明忽暗：“你有什么想……”
话说到一半，严博之忽然有一瞬间的愣神，眯眼又盯着画中的一角仔细看。
然后他沉沉地笑了，伸手把藏在自己怀里的人拉出来，低头轻轻吻了上去。
夜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偷偷溜了进来，调皮地卷起本子的一角，那幅画跟着轻轻飘起又无声落下。
在那句“再见，少年的梦。”的下面，被顾惟谦用红色加了一句话：
——你好，开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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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连轴会议+年度汇报+生病，熬过这一切都的我终于来更新了。顾惟谦和严博之的故事结束了，可能没有番外也可能有，有空的时候会再整体修一下。开了个新坑，预计一两周后开始更新，欢迎收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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