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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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这次我所求之事牵扯过甚,确是不好让罗恩晨一并随之的。他看出了我面上的不情之情,却不同方才一般偃旗息鼓,只视若无睹般披上外衣走了过来。
我把门扇当啷一关,想将这时不听话的小孩反锁在里头,堪堪剩了一臂距离时,门就被抵死不动了。我一惊,就见一只手伸了出来,正抓在我的腕上,教我使不出分毫力气。
果然这副未经宋司礼锤炼的身体还是太弱了,使一些技巧性的花招尚可,而单纯比拼力量时,我竟还是比不过一个小男孩。
接着,罗恩晨带着十二万分委屈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你要关我?”他道,泪眼绵绵的模样让我极怕他下一秒就在我面前哭出来。要知道我上辈子可没见过他哭……不,在我的印象中,他大概该是个不会哭的人才对。如果这眼泪真的被我看见,我会不会立即瞎掉还是个问题。
“这不是还没关么。”我讪讪道,“下次你不想被关说一声就好,万一夹到胳膊就不好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已经被夹到了。”说着将袖子一掀,一大块凄惨的淤青就这么甩在我眼皮底下。
“……”我要怎么办,现在认错是不是有点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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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你是不是讨厌我。”罗恩晨道。我正想点头,忽觉不对。
这辈子我们还没交过心呢,朋友你怎么知道我从前的真名?
“你叫我什么?”我的手腕仍被捏得死死的,气势却分毫不输。
“阿宁。”他说,“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么?”顿了顿,“我明明听见清栾师父这样叫你了。”言至于此,我逐渐回味过来,这一路上,罗恩晨似乎都未曾叫过我的名字,正如我也未曾叫过他一样。
我是心里头别扭,既不想同上辈子一样一口一个哥哥唤得亲切,又不想直呼其名显得突兀。那么,他呢?
——明明他更熟悉也更应该叫出口的,是罗小谢这个名字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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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会儿。
“但是,只有师父才能叫这个名字。”我诓他道,“这算是我的法号,有特殊含义。”
“你不喜欢我便不叫了。”罗恩晨这回倒是分外乖觉,手上却一点没有放松。“你现在是要去找清栾师父吗?”
“我随便走走。”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说实话。
“那为何关我。”他道,“事到如今,我很想问,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对,惹你如此厌烦?”
……不,你没有哪里不对。
你都是对的。错就错在你认识了我。
我这么想着时,就见他在我面前低低垂起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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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了。
造孽了。
我把罗恩晨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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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里警铃大作,忙将他推进房中关好了门。但人家只是静静流泪,泪珠一颗接着一颗砸在地上,好不凄惨。
不知怎地,我忽然想起往后大伯将对罗恩晨作出的评价来。
——年少时,便已逐步显露了未来家主的威严。
是现在这个默默哭得如同一根坏掉的水龙头,还非常无辜地将我手腕捏得乌青的人吗?
我叹了一口气,动手划掉并加上了新备注。
——年少时,便已逐步丧失了未来家主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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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无措地站在他旁边,腕上痛到也快要落泪了。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啊?——我非常想这么说却不敢吱声,觉得他捏得异常顺手,大概已经忘了手里那个是什么玩意儿了。
该!让你关门!让你夹人胳膊!
现在你被关了吧?你胳膊也让人夹了吧?
我现在是很能理解饮泣的闺阁少女指尖的秀帕是何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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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呆了一会儿,痛定思痛,觉得不能再教事态进一步恶化,遂安抚地拍了拍罗恩晨的肩膀道,“觉得好受些了就擦擦脸,我们一同去找师父吧。”
闻言,他的泪居然渐渐收住了,而后慢吞吞地起身洗脸,磨磨蹭蹭地往我旁边一站,眼皮还有些微肿的惨淡模样。
我的手腕已经僵了,可作为始作俑者,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只能挥挥手带上了门,领着罗恩晨往师父房中走去。
真是欠了他了。哪辈子都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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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力地错了错牙,就差再向师父哭一鼻子了。“师父,你现在方便吗?”
“无事,进来吧。”师父安然在榻上打坐,“是需解惑否?”
“嗯。”我点点头,暗自瞪了一眼不知避讳兀自往书案边坐好的罗恩晨,有些迟疑道,“弟子有一事不解。”说着脱下颈上佛珠往前一递,“线绳未损,龙角却断,其因为何?”
师父将那沉香串捧在手中细看一遍,眉目间渐凝了层幽远的光。良久后,他抬起头来,眼神却直直穿透我般,落在我身后的虚空中。
“沉香化骨,浮生辞土。御龙引路,归尘忘苦。”
他低声喃道,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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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宁,你且戴好了。”师父眼中的光愈益幽亮,使我祟然生出一抹惧意来。
“师父,您……”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镜花水月,早悟兰因。”
他的视线终收归于我,却是太息一声,兀自阖了眼念起了大悲咒。
……我转了身,发现罗恩晨正在那屏风后坐得端庄。是因为他在,所以师父不肯多说,唯恐泄露天机吗?我抑抑想,那沉香化的又是谁的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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