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郁停下脚步在昏黄的路灯下，看到王泽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家楼下，有些惊诧还是走过去拍了拍他。王泽像是被他从很低沉的情绪中被唤醒，甚至还往后跳了一小步。饶是天光再灰暗，路灯照亮的范围离此刻他们面对面的位子再远，陆子郁还是清楚地看到了王泽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发生什么了吗？”陆子郁走在王泽前面，一边领着他走进旧楼里，一边询问道。
这种安静比任何语言都还有安抚的意味，但王泽和和往常欢脱的性格截然不同，最终他只是摇了摇头，说：“去房间里讲。”
王泽从陆子郁搬家过后就没有来过陆子郁的新家，一小部分原因是自己的父母不太赞同，另一大部分的原因是陆子郁根本没有告诉他具体位置。今天能找到这个地址，全是他翘了课到处打听的结果。
其实王泽真的很想要大骂一句，“皇帝不急太监急”之类的话，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这样的资格，而且这句话骂出口还把自己捎上了。他爬着楼梯越想越生气。
陆子郁拧开新换的台灯，打算给王泽倒杯水，就被对方制止住了。
王泽把自己的手机塞给他，微博的界面在手机屏幕上出现，他自己去倒了杯水灌了下去。
「@CKC：在这里向担心我的所有粉丝们说一声，很抱歉，但别担心。这次和四强无缘，是没能做到和你们的约定——带着你们的心愿和你们的偶像见面。在队友的劝说下，还是出来说明一下。大家都看见了，昨日的直播后半程我关了直播的摄像头，因为我本人不小心碰倒了水杯，导致鼠标垫打湿无法使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找了一本书垫着继续打完比赛。说没有任何影响是不可能的，但本质上还是自己的原因，所以还是向大家说一声对不起。」
陆子郁三行两行快速浏览完，继续下滑翻到评论。
「@CKC的队友甲：很抱歉，没能补上CKC的份，没能带队伍走向胜利。」
「@CKC的女友粉：只要你别难过就好了。我们永远支持你！！！」
……
「@路人理智ing：不粉不黑，按道理大型比赛双方都有喊暂停的机会才对，为什么出现这么大的问题CKC队伍不暂停比赛？」
「@吃瓜群众：好像是有点奇怪……前排吃瓜。」
……
陆子郁很冷静地抬头，把手机还给王泽，自顾自的打开书包拿出练习卷、教材和笔。
“你都不生气的吗？”王泽不满地嚷嚷道，“好不容易赢了比赛，竟然还有要让我们接锅，说我们捡漏的。”
“不是有人帮我们辩驳了吗？”陆子郁装作心平气和地写着卷子，引开话题问道，“你不去上晚自习吗？”
“不去了不去了，造了张请假条，等等晚自习时间到了直接回家。”王泽瘫在陆子郁的床上，刷着微博，嘟嘟囔囔着自说自话“输了就是输了，怎么一点竞技精神都没有啊。因为是主播，所以输不起吗……”
说陆子郁一点不难过，那必然是假的。抛开他自己不谈，陆子郁也为队友那些，虽然没有叫上他一起训练的许多日夜，感到不值。
从兴趣到爱好，再到梦想最初的起点，其中要做的决定和付出的努力，都远不是能够被人轻视或者玷污的东西。他心里像是蓄出了一个圆鼓鼓的气球，手下的笔在纸上游走的速度愈发快了起来。
待到王泽快十点离开的时候，陆子郁已经把作业处理了差不多。他看着耷拉着脑袋的王泽，像只自己以前住的家附近的大黄狗，陆子郁扬了扬嘴角，从抽屉里的玻璃罐子中拿出一颗薄荷糖后，起身送王泽下楼并且塞给他糖果。
“明天就会好了。”陆子郁安定地轻声说。
这次风波的转机，也的确就发现在次日早晨。
实时微博中出现了一篇分析帖，据说是有个CKC黑粉技术宅用文字、视频和音轨三者结合的方式，从直播摄像头被关闭前后的声音和画面进行仔细的分析。
水杯倒的时间，CKC的直播屏录中没有任何水瓶倾倒的声音；遇到这种鼠标垫被水打湿的事情，主播一声不吭显得过于冷静，不合常理；并且在所谓“清理”的期间，没有用抽之类的清理声音，但话筒收音却没有关闭，毕竟键盘敲击声是没有断过的……
「@CKC的理智粉：昨天想了想我也觉得蹊跷，毕竟是FPS游戏主播，不光是我应该很多粉丝朋友们都送过CKC鼠标垫吧，送的礼物中没有同款我都不信（因为上个月CKC生日我就送了），不管怎么样有鼠标垫远比用书合适……」
越来越多的人从一开始对于CKC一面之词的同情惋惜，逐渐转化为有理有据的质疑。而作为事件中心主角的CKC没有出面澄清，又添了几分令人怀疑的气氛。
王泽实在第二节课下课时接到队友发来的消息。企鹅软件自带的“戳一戳”，震得王泽放在校服上衣浅浅口袋里的手机，在跑步的时候差点砸在跑道上。幸好他及时摁住，否则他的手机怕是要被千踩万踏了。
他偷偷躲到洗手间内看帖子内容，一边念叨着：“可怜天见，世上还是好人多，呜呜呜呜呜……”，一边很兴奋地将最新的信息分享给陆子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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