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作业的暑假总是格外地短暂，在方舟半死不活地咬牙上完了最后半个月的课外班后，A市的夏天也迎来了新的一波高温。热浪席卷了整个城市，连夜间也不见得有多凉爽。方舟每天只想门窗紧闭把自己锁在家里吹空调吃西瓜，唯一的运动就是晚上和郑钟泽一起去体校夜跑。朋友圈里的同学大多趁着假期出门旅行，方舟本来也想和爸妈提议去旅游，但是在他给肖丽跑腿采购，导致在短短几十分钟之内便满身大汗之后，方舟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方舟头脑非常清醒，大热天何必花钱给自己找罪受。
趁着肖丽不在家，方舟十分奢侈地将空调开到了20度，身上还披着一个薄薄的小毯子，全副武装地坐在电脑前打游戏，一副准备过冬的模样，俨然和室外形成了两个季节。
当然，他现在这副铺张浪费、一点也不考虑节能减排的模样绝对不能被肖丽看到，否则肖丽一定会拿他压岁钱来为这个月的电费报账。
傍晚方舟照常和郑钟泽一起来到了体校，刚巧一群学生正在操场上打篮球，为首那人余光瞥到了他，立即冲他喊道：“小方舟！又来打球了？”
“梁哥！”方舟冲那人喊了一声，“带我一个行不？”
梁哥答应得很爽快：“来呗！”
他拍了拍郑钟泽的肩膀，“我去打球了，你跑完圈叫我。”
郑钟泽“嗯”了一声，嘱咐道：“小心点。”他其实还想补一句“你这小身板和人家比起来弱不禁风的，就别玩什么身体对抗了”，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方舟便一阵风一般刮进了篮球场。
一群体育生看见小豆芽菜又来找虐，兴奋得两眼直放光。方舟丝毫没有意识到周围群狼环伺，而他自己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他甚至觉得现在热血沸腾，在心里早已经将自己想象成了流川枫。
十分钟后，“流川枫”被人当空截下第四个球，灌篮高手的梦碎了一地。
郑钟泽跑过篮球场，刚好听见了方舟的狼哭鬼嚎：“我靠！梁哥你们也太狠了吧！”
郑钟泽默默地在心里画了个十字。
一个小时后，郑钟泽拎着两瓶矿泉水，坐在了一旁的看台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方舟打球。方舟其实并不矮，甚至比郑钟泽还稍微高一点，和同龄人比起来身高已经占居中上游，只是他正是抽条长身体的时候，力气又不比那群年长与他的体育生，在球场上怎么看都像是被追着打。郑钟泽虽然对篮球这项运动不太了解，但是他还是能看出来方舟在球场上一直在吃亏。
又过了二十分钟，被彻底血虐的方舟冲着梁哥摆了摆手，上气不接下气道：“不打了不打了，你们溜傻小子呢！”
一群人哈哈大笑，梁哥拿着篮球在食指上转，声音中满是愉悦：“比上次进步了啊小方舟！下次争取再多进几个球。”
傻小子方舟大汗淋漓，他转身向郑钟泽的方向走来，郑钟泽立即心有灵犀地将身边的矿泉水抛给了他。
方舟训练有素地接过矿泉水，气喘吁吁道：“他们玩身体对抗，我靠我根本就顶不住。”他咕咚咕咚灌下半瓶矿泉水，郑钟泽连忙上手拦住他：“你慢点，不要命了！”
“没事，”方舟豪迈地一挥手，“死不了。”
郑钟泽：“……”
方舟站在原地喘匀了气，这才坐到郑钟泽身边。郑钟泽偏过头，询问道：“回家？”
方舟摇了摇头：“不急，吹会风再说。”
晚风低旋，月色朦胧，方舟刚打完球，还处在发懵的状态，难得地在郑钟泽身边安静了下来。郑钟泽也沉默不语，两个人坐在看台上，成了一对发呆的雕塑。
过了许久，方舟结束了放空状态，站起身拍了拍裤子，随口问道：“今天几号？”
郑钟泽也起了身，“十号。”
“十号……卧槽？”方舟身形瞬间僵住，“咱们是不是十四号分班考试来着？”
郑钟泽点头：“嗯。”
方舟：“怎么这么快！我感觉才刚上完课外班没几天，假期这就……结束了？”
一中历来将分班考试放在周一，等到周三就可以在官网上查到成绩和分班结果，周五开学报道，等到下个周一直接将新高中生拉去军训。整个入学准备过程前前后后不超过两周，愣是比其他的高中多挤出来一周的上课时间。
方舟还处在假期即将结束的震惊与悲愤之中，心情也变得不美丽了起来，回家的路上像一只挨了揍的鹌鹑，垂着头一言不发。
郑钟泽：“你不至于吧？一个分班考试而已。”
“太突然了。”方舟声音闷闷的。郑钟泽八成会考进实验班，而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水平是什么样，大概率是不能和郑钟泽一个班了，到时候想找郑钟泽都不方便。而且他们都会认识新的朋友，提起对方来，恐怕就成了“我那个初中同学”。
后边的话被方舟堵在了嗓子眼里，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上个高中像生离死别一样，方舟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太矫情。
郑钟泽没有猜到方舟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他此时的心绪正被另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纠缠。自从上次郑维和冯琳大吵一架后，半个月来郑维便再也没有回过家。冯琳每天照常上班，回家之后就把自己锁在卧室里，不吃晚饭，也不管郑钟泽的死活，仿佛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郑钟泽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也懒得管，这些年的经历告诉他，遇到爸妈吵架的时候，自己能少管一点是一点，以免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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