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晚高峰，拥堵的高架上，一辆红色的法拉利撞上桥边的护栏，整个车身散了架。车门扭曲变形，驾驶位上的那人已经晕过去，透过蛛网般的玻璃可以看到他苍白的脸，有鲜红的血顺着他的额角下落，上身的白衬衫已经被染红一大片。
救护车的喇叭声划破长空，后面的车队自觉让出一条道，刺耳的鸣笛刺激着人们脆弱的神经。交警一边疏导交通，一边确认车祸肇事人的身份信息，直到那人被抬上担架，一群医生护士匆忙地随救护车离去。
姜寒接到电话时，正在召开公司新一季度的产品策划会议，台上的主策划滔滔不绝，他皱着眉没什么听的耐心，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他接起后撂下会议室里的其他员工，急步往外走，手里仍拿着一支签字笔。
助理李昉快速地从后面跟上来，抢先一步按下电梯键，问：“姜总，出什么事了？”
姜寒语气很沉，不愿多说：“你继续主持会议，我去一趟医院。”
李昉跟在他身边多年，多少有些担心，道：“我送您去。”
姜寒没再多说什么，等电梯一到，立马跨进去，一秒都不愿意耽搁。他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像是天边的乌云，李昉了解他的性子，自然不会多言。
姜寒不喜欢配司机，以往他不愿意开车时，李昉便担当起司机的职务，而更多的时候，姜寒都是自己开车，他喜欢在马路上驰骋的快感，可以由自己的心意控制速度。
而今天他坐在副驾驶上，手里捏着签字笔，差点儿没握住。他将手搁在膝盖上，颤抖却没停止，反而随着与医院距离的拉近在加重。
医院冰冷的白墙刺得眼睛生疼，手术室大门上方红色的字体更是像一把扎进心口的刀，姜寒靠墙站着，从未如此无力过。
里面躺着的那个人，早晨出门前还生龙活虎地和他吵架，现在却隔着层层厚障壁，生死未卜。
身后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莫凌跃扶着惊慌的林秋雁跑过来，姜寒礼貌地叫她：“阿姨好。”
林秋雁没什么力气，只堪堪点头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倒是莫凌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手术室厚重的金属门从里侧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摘下口罩，问：“是莫凌渊的家属？病人失血过多，血库的供血量不足，有同血型的非直系亲属去做个检查。”
林秋雁从椅子上站起来，拂去眼前垂落的发丝，勉强地答：“好，谢谢医生。”
姜寒欲要上前扶一把，被莫凌跃挥手推开，只好开口：“林阿姨，我也是AB型，我去。”
林秋雁没有拒绝，但还是跟着护士往前走，她眼角含着泪，却始终没落下，他疼爱的小儿子还在手术室里躺着，做母亲的更不应该倒下。
莫凌渊被推进重症监护室，已经是六个小时后，天色黯淡，连月亮也躲在云后，只有昏黄的路灯敬业地工作着。
医生过来交接细节，用透明密封袋装着一些莫凌渊的随身物品，姜寒接过来抱在怀里，里面有一件血渍模糊的白衬衫。衬衫领口内侧绣着姜寒名字的首字母大写，前天晚上莫凌渊笑着一针一线绣上去，献宝似的捧到姜寒面前，姜寒连眼都懒得抬，还骂他是傻.逼。
林秋雁被莫凌跃托司机强行送回家，此时这一层的走廊上，只坐着姜寒和莫凌跃两个人。莫凌跃出声打破平静，语气不甚友善：“你猜我大哥回来看见他的宝贝弟弟躺在里面不省人事，会不会灭了姜家？”
姜寒捏紧密封袋，道：“不是我。”
莫凌跃轻笑一声：“知道不是你，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儿？”
姜寒“嗯”一声，没有再聊的兴趣，他疲惫得很，刚又输过血，浑身乏力地摊在椅子上，小心地将密封袋拆开。一股血腥味扑鼻，刺得姜寒生疼，他捏住衬衫领口轻轻摩挲，手指碰到微微鼓起的口袋，他下意识伸手，摸到一个被压变形的小盒子。
姜寒毫不犹疑地将盒子拿出来，他艰难地打开纸盒，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一时愣住，久久没回神。
沾着血迹的上衣口袋里，躺着的是两枚对戒。
莫凌跃讽刺地问他：“他欠你的，现在算还清了吗？”
姜寒握紧拳头，指尖发白，掌心里的两枚戒指膈得他钻心地疼，他没说话。
在这之前，他恨不得莫凌渊死，可现在莫凌渊安静地躺在病房里，他怎么就那么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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