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莫凌渊的电话时，姜寒正站在江边吹冷风。
如果纵身一跃能求得安宁，他倒不介意试一试。
可是风太冷了，江柳芡如果知道他这样想，定是要发疯。
那是连打拳击的小伤都会心疼的母亲，她给予姜寒生命，在最脆弱的时刻成为他活下去的信念。
姜寒在风声中接起电话，莫凌渊的声音像是在十万八千里的另一个世界：“你爸来找我了。”
姜寒只答：“我知道。”
电话号码是谁告诉莫凌渊的他都不用想。
莫凌渊终是没忍住，问：“你还好吗？”
姜寒嘴角只余一丝苦笑：“很好。”
莫凌渊听出异样：“你在哪儿？”
姜寒如实告知：“江边。”
莫凌渊急了，他在电话那头大吼：“姜寒，你他妈别胡来，不然我去你坟头只烧钢镚儿。”
姜寒瞬间被逗笑了，莫凌渊就连威胁他都这么搞笑，他甚至有瞬间想实践，钢镚儿是不是真能烧化了。
莫凌渊叨叨完了，开始说正事：“我会找家里商量的，姜寒，我就一个条件。”
姜寒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答应。”
莫凌渊却笑了：“如果由不得你呢？”
莫凌渊的声音染上未曾有的冷漠：“你是知道的，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都必须得到。”
风渐渐大了，天边那一朵乌云笼罩着半座城，姜寒握着手机立在台阶上，心中一阵烦躁，扬手把手机扔进了水里。扑通一声，水花高溅，旋涡随着风散开来，豆大的雨滴落在中心，也落在姜寒细密的发丝上。
姜寒很少有这么不冷静的时候，莫凌渊总是有办法激起他的万千情绪。他始终关起心房，对人对事，云淡风轻，外人都习惯他的温柔得体，其实骨子里的冷漠才是本性。
雨落得更大了，整座城被水气包围，姜寒回到家时已经全身湿透，冷意涌上脖颈，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头也昏昏沉沉。
连日的疲惫夹杂着刺骨的寒，姜寒头疼欲裂，勉强支撑着冲了个澡，头也没吹就栽进了床里。
迷糊间，屋外颇有节奏的敲门声在耳畔萦绕，姜寒翻了个身将脑袋埋进枕头里，只当自己在做梦。
莫凌渊在屋外急得满头大汗，他问过物业，姜寒明明回来过，这会儿一定在家里。可保安大叔说他状态不对劲，莫凌渊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以为自己把人给逼出了个三长两短。
姜寒的电话早关机了，门也死活敲不开，莫凌渊在外头干着急，开始一遍一遍试密码。
姜寒这人设密码没什么规律，特别地随性，莫凌渊套了半天也没对，一度想把锁给砸了。他越想越气，凭什么自己的大门密码就永远是对方生日，回家他就得改掉，一刻都不耽误。
结果等莫凌渊都脚也踹累了，这门还是纹丝不动，他心里的不安逐渐放大，按键的手都开始抖。
叮铃一声，厚重的金属门终于有了动静，莫凌渊拧开门把手往里冲，刚跑两步又回到玄关换一次性拖鞋，本来整整齐齐的地毯被他弄得乱七八糟。
姜寒还搁屋里睡着，他整张脸烧得通红，莫凌渊冲进去，先颤颤巍巍用手试了试鼻息，确定人还活着才缓口气坐在床边沿处。
莫凌渊觉得自己是傻的，气还没喘匀，又从床垫上跳起来，着急忙慌地去掀姜寒的被子，姜寒始终没反应，闭着眼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莫凌渊把人捞起来，大喊一声：“姜寒！”
姜寒迷迷糊糊的，声音染上了湿意，他半眯着眼，看向莫凌渊的眼神没有焦距：“干吗？”
姜寒从来没病成过这副模样，莫凌渊把人重新放回床上，小心翼翼地捏好被角，转身出去给家庭医生打电话。窗外的瓢泼大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雨水顺着玻璃窗滑落，莫凌渊笨手笨脚地烧了一壶开水，翻箱倒柜找医药箱。
只是莫凌渊找了半晌也没找见，只在抽屉里翻出来一支温度计。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以前爱生病发烧的那个人是他，照顾他的人是姜寒。
现在反过来，莫凌渊一阵手忙脚乱。
姜寒浑身都在发烫，莫凌渊给他倒一杯热水，自己站在窗边吹好久，姜寒没喝两口又躺下了。他病得浑浑噩噩，任由莫凌渊摆弄来摆弄去，莫凌渊突然有一种满足感，可思索片刻又觉得自己太恶劣，像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等连野过来，姜寒吃了退烧药，吊上水继续睡了。
莫凌渊蹲在厨房煮白粥，姜寒其实也不怎么开火，他连半根青菜都没找到，学着菜谱煮最简单的白粥，还差点儿把锅烧糊了。
厨房里一股焦味，莫凌渊郁闷地换一口锅，案台上已经被他弄得乱七八糟，水槽里还夹着一堆倒水时不小心掉出来的米。
姜寒如若瞧见，怕是得再晕一回。
连野看不下去，进来边帮忙边教他，好歹把粥煮上了。莫凌渊做贼心虚般将厨房收拾好，顺便把坏了的锅藏进黑色垃圾袋里。
等姜寒再醒来，连野坐在他的床边，正在看一本过期的金融杂志。
姜寒还以为自己在梦里，清醒了些才问：“你怎么在这儿？”
连野懒得和病人计较，姜寒一准烧昏了头，缓过来可能还得一阵。他翻了个白眼，合上杂志抬脚就走。
姜寒望着床头柜上冷得差不多了的白粥，问连野：“你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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