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有人送来了各种电器用具以及常用的食材。我搭他们的车回了城里，然后转车回家。
走进小区时，就像又回到了什么深渊里。走到楼下，突然想到家里一片狼藉的景象，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总有些时候想要逃避。
我坐在花坛边，茫然地看着小区里的绿化和人行道。有流浪猫跳过来，喵喵地叫，我伸手想去摸一摸，被躲开了。
“对不起，没有吃的给你。”
它在我面前叫了一会儿，坐着舔了舔毛，又跑开了。
保安巡逻看到我，“许先生，怎么坐这里？”我吞吞吐吐想编个理由，他一脸恍然大悟，“啊，是没有带钥匙吗？”
他引我去物管处，“当时你朋友过来，换了新的门，说你太忙，便留了一把钥匙给我们。”他同人打了招呼，从柜子里拿出一把钥匙。“给。”
我下意识地接过来，钥匙圈上吊着一个精致的铃铛，粉粉嫩嫩。
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
回了家，发现客厅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桌上摆着花瓶，上面插了百合花。我找到手机，发现好多未接，又看了短信，月兮说跟他二哥大吵了一架，问我有没有事，记得回电话。
我大概把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遇见他，为我收拾残局，两肋插刀。林二没有管我去留，想必也是看在他面子上。
正想给他回电话，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是我妈。我不禁有些心虚，当年她不太同意我结婚，之后联系也很少。之后我告诉她要离婚，她却心急如焚，一天十个电话连环CALL，还说要坐飞机过来为我主持公道。
她有飞机恐惧症，又晕车晕得厉害，平日里能不出门就不出。我连忙哄她说没事，是我甩的祁靛，她哪里肯信。我只好半真半假，说我们差别太大，难以协调，婚后渐行渐远，最后和平分手。
才算勉强过关。
“妈，什么事？”
“怎么总不接电话？”我妈急冲冲地讲，“我看新闻，说祁靛又要结婚。你老实跟我讲，是不是他劈腿？”
我心道不好，又不可能讲实话。“妈，电视上捕风捉影，都是乱讲。”
“你不用为他说话。我倒要打电话去问问季佳玉，她家就是家财万贯，也没得资格糟蹋我儿子。”
季佳玉是祁靛的母亲，我妈虽不喜欢这桩婚事，面子上总过得去。她年轻的时候混过社会，一个女人也敢提着钢管去敲人头骨，后来结婚生子，安心做起家庭主妇。别人家是严父慈母，我家却是严母慈父，到现在我也记得我妈抽我的样子。如今她连名带姓地叫人家，我只怕她要叫上一堆姐妹来打群架。
“哎哟，妈，哪来的事。”我头痛欲裂，且不说我同祁靛如何，我妈要揍了他妈，他就能把我妈送进监狱。偏偏我妈火一上来，六亲不认，怎么哄都哄不住。月兮的电话又拨了进来，我手忙脚乱，“妈，妈！我接个电话。”又按过去，“月兮月兮，我先跟我妈说话！”
再转回去，才发现不小心挂了我妈。
苍天。
我正要打过去，我妈已经迅速回拨：“你干什么！居然敢挂你老娘的电话！”我连忙赔礼道歉，“手误手误！刚才月兮也给我打电话。”
“是么？”我妈认识月兮，也很喜欢他，口气才好了些。“月兮倒是个好孩子，你当年怎么没看上他。”
之后我妈又絮絮叨叨说了些，我连声应了。结束前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想了想，“过年吧。”
“回来找工作吧，你可以住家里面。”
“嗯，知道了。”
手机电量已经告急，我插上充电器，又给月兮打了电话。他担心得很，反复问林二有没有做什么。我笑着回他：“本来他想搞个大的，这不是没成么。多亏了你呢。”
至于我和他哥睡了的事，倒是不必提。
月兮哼哼唧唧地接受了我的谢意，又说花是他亲自插的，问我好不好看。客厅他叫人收拾了，有没有不妥。我把他夸了又夸，约了他吃饭。等挂电话时，手机都是烫的。
然后我开始发呆。
我爸是大专文凭，虽然在那个时候不算差，但依然算他的一件憾事。他鼓励我多读书，于是我从本科一路读到了博士。导师说：“本校是留不下来，但可以去二流学校做老师，不仅工资高，而且压力小。”他给我介绍了一所本地的大学，说我愿意去，直接就可以签约。
我没去。
我结了婚，全心全意围着祁靛转，想滴水穿石，何况血粼粼的人心。对于教学和研究我都没有多深的兴趣，只是别的特长也无，好歹读书不错，莫名其妙就读到了这一步。如今学业结束，便想着好好经营婚姻。
和爱情。
没有爱情。
现在离了婚，总不能坐吃山空。要找工作，要开始新的生活，要往前看。我靠在床头，想着今后要如何如何。妈叫我回去，可是那边城市发展有限，大抵只能挣两个饭钱。若是留在这边，那圈子也认得我，怕也不能去大公司打工。
我想一想，又忍不住走到祁靛的房间里。虽然离婚，房间里的东西却没有拿走。想来他也是不要的。我曾经趁他不在的时候睡过他的床铺，第二天再给他换成新的。现在想想，也是够变态了。只是这场婚姻维持得太难，我总得找点安慰，才好打起精神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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