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前一天,宋竹拿着一个小木匣,塞到宋筠手里。
“我平常例银也不多,基本上都花完了。搜罗了一些东西,能当的都当了,就凑了这些,你带上。”
宋筠看了看这匣子,一笑:“没听说姐姐出嫁,弟弟还要给嫁妆的。你这是扶贫呢?”
“林家清苦,我希望你过得好点。”
宋筠:“……有心了。”怎么所有人都觉得她要去非洲当难民了似的。
“还有,”宋竹凑了过来,不怀好意地笑着,“这也是我给师父的拜师费。”
“师父?林之问吗?”
“自然是姐夫。我一定要跟他学功夫的。”
宋筠明白了,戳了戳他脑门:“一份银子,你还想做两份人情呢。他说要收你为徒了吗?”
“这不有你吗?他一定会答应的。”
“不不不,师你自己去拜,”宋筠把匣子又塞回宋竹手里,“学费,你自己去交。不过,即便他愿意交,我们很快就会离开京城,你怎么学?”
“我跟你们走。以后我就给你们打杂。”
宋筠啼笑皆非:“我只听过陪嫁丫环,没听过陪嫁弟弟。你若想学武,叫父亲给你找个师父不就得了?”
“父亲不会同意,他只会叫我考科举。”宋竹十分头疼。
“所以,他又怎么会允许你跟着林之问?”
“我会逃出去的。我早就厌了待在这府里虚掷年华。”
宋筠一惊:“逃?逃哪去?”
“游历四方,仗剑天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这才是我想要的人生。”
宋筠扶额:“志向是好志向,但是……”
宋竹挑眉:“怎地?”
“你游历四方,但你也得有三餐一宿吧。你钱怎么来?穷游吗?当侠客有收入吗?”
“穷……游?”
“就是一路行乞游天下的意思。”
宋竹:“……”
宋筠一直都纳闷,武侠剧里那些大侠,成天东游西荡的,动不动就掏出一锭银子喝酒吃肉,走到哪都是爷,他们哪来的钱?
“还有,如果你学武是为行侠仗义除暴安良,那你今天这里除了暴明天那里安个良,这天下之大,凭你一人之力,恶人贼子永远都杀不完。你的力量微乎其微。”
宋竹犹疑:“那我当如何?”
“我跟你说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你想学武,可以,学成之后你可以做保家护国的将军武将,报效国家,辅佐明君。国家太平,百姓自然岁月静好。这才是正确的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之法,同时这也是一份正经职业,工资……俸银应该不少吧。你早晚得寻个差事,总不能做一辈子靠父亲养的纨绔子吧。”
宋筠一番话说得正气浩荡,实则她没那思想觉悟上升到为国为民。
她心里打着小算盘。
宋老爹已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回了,但是小宋竹可以抢救一下啊。在原著中,作为宋家独子,宋竹因为一直没什么作为,总是被宋颉训斥嫌弃。如今看来,这孩子不是真的草包,而是理想与兴趣遭到强势家长的扼杀而自我放逐了。
宋筠觉得,他应该走与他父亲相反的道路,或许可以救一下宋家。宋颉文官,他做武将,宋颉支持端王,他效忠太子。对,让他学武,效忠最后赢家李昊。她记得,在李昊登位后,端王势力一度还压制着他。后来,端王谋反了。虽然谋反这事,跟宋颉没什么直接关系,但平反后皇帝还是寻个理由把宋家灭了。原主苦苦请求,皇帝也没有给她颜面。
平反,就是一次绝佳的立功机会。也许,宋竹是可以有所作为、可以建功立业、保护宋家的。
不知不觉宋筠就在脑海中把宋竹的前程安排好了。所以,她想提点他一下。于是摆出姐姐应有的模样,端正严肃语重心长地说道:“明天,我就要离开宋家了……”
“没事,我很快就来找你们。”
“……你可知,为什么父亲那么轻易就同意了这亲事?”
“那还不是因为你有了身孕啊。”
“不,父亲是有要求的。林之问替他修了一本书,他是以此作为婚事条件的。原本他指着通过我结一门有力姻亲,既然我已无可能,对他而言就不再有价值。林之问替他修完了书,也不再有价值。所以,他希望我们快点离开。我这么说父亲,也许不好听,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不是诋毁他的人品,但父亲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有他想得到的东西,他做事情目的性很强……我讲这些,你可能明白?”
宋竹耸了耸肩:“我当然明白。他不满足当尚书,还想往上爬呗。”
宋筠咳了咳:弟,你这也太直接了。
不过,这位老弟确实是个明白人。
宋筠继续说下去:“父亲表面中立,实则暗中支持端王,你可知道?”
宋竹摇摇头:“我不关注朝政。”
“你必须关心。这关系宋家的未来。”宋筠郑重地说。
宋竹怔怔地看着姐姐。
“林之问修复的《海洲志》,父亲就是要拿去献给端王的。然而当今朝中太子已立……等等,咱朝现在国号是啥来着?”宋筠突然问。
“大、大齐。”宋竹吓一跳,说话都不利落了。这什么人还能连国号都不知道?
“哦,大齐。太子李昊才是大齐未来的国君,要效忠也应该效忠太子不是?为人臣子,最重要的当然是对君王忠诚。父亲这样倒向端王,是很危险的。他日太子登基,难保宋家不会有灾难。”
宋竹神色一凛,眉头拧了起来,直直地盯着宋筠:“可是,这番话,你为何不去告诉父亲?告诉我又有何用?”
宋筠揉揉他的脸:“你是明白人,小竹,父亲哪有你脑子清楚。他还一心以为,端王会获得胜利。”
“可最终结果,也确实尚未可知呀。”宋竹面色忧虑。
“太子一定会登基。”
“你怎知道?”
“……我,我与他有过接触,他目前韬光养晦,将来必是一代明君。”
李昊那个人,谈恋爱有点渣,做皇帝还算称职的。宋筠想。
“你又怎么跟太子有接触了?”宋竹惊叫,“你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你姐我自然是深不可测……如果你相信我,就选择太子。退一步讲,你和父亲各事一主,将来无论谁上位,总有一人可护宋家周全。”
“诶,我选?”宋竹怔住,“我又不是朝中人。”
“你可以是。小竹,你渐年长,也应肩负起家族的命运了。”
宋竹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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