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厅一片安静。
爱德华拿起餐纸擦了擦嘴，“奥弗德华，跟我来。”
被点名的阮香山愣了一下，“是。”艾伦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阮香山，又转过头去暗示裴瑾制止这件事。
非仪式期间，指挥官和使者不能两人共处一室。奥弗斯密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警告。
面对艾伦无声的请求，裴瑾轻轻摇了摇头。
阮香山低头跟在爱德华身后，低头看着爱德华的脚后跟一步一步向上。指挥官是个奇怪的人，上一次叫他上去就是为了剪指甲，然后脱掉手套，送了药膏，这一次呢？他的手已经好了，不用再绑绷带了，还需要他做什么？
爱德华让他坐在上一次的沙发上，就低头做自己的公文。
房间里只有纸页摩擦的声音，阮香山抬头，看到了满墙的书籍：《战略学》《古老约束》《圣约书》《赎罪羔羊》……一行一行扫过，都是瑟伊浮的教书，除了第三行第八本，《乐曲旋律》。
阮香山想起小时候教他的杨老师，如果有一个音弹错了，她手上的小戒尺就会轻轻地落在他的手背上。杨老师很凶，但真的待他很好，她曾提过《乐曲旋律》。以前不懂事嫌烦，没想到现在又看到了……阮香山盯着书名陷入了往事的回忆。
爱德华做完手上的公务，就看到阮香山看着满墙的书，“这是这座宅邸前主任留下的。你有想看的？”
阮香山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有些慌张地看向爱德华，“不是的，指挥官。”
使者没有阅读的权利。这是瑟伊浮的条例。
爱德华指挥官似乎不知道这项条例，他走到阮香山前，从他的角度看到了《乐曲旋律》。他皱了皱眉，音乐类的书籍除颂歌外是不能出现在瑟伊浮的。他径直走向书架，抬手取下了书，“你学过音乐？”
“学过钢琴。”阮香山受宠若惊地接过《乐曲旋律》。
爱德华看着阮香山拘谨的样子，又想起他在饭厅和艾伦他们有说有笑的模样，有些失望，“你可以看的。”
看着阮香山摩挲封面，爱德华补充说道，“每天晚上吃完饭，我都会上来处理公务，你可以上来看这本书。”
阮香山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卡住了，双唇被黏上了，“谢谢。”声音犹如松散的椅子发出的声音一样干涩刺耳。
爱德华站了一会儿，在阮香山的对面坐下，开始摆弄起国际象棋，“这个会玩吗？”
阮香山点了点头。
爱德华将黑王放在阮香山面前，“和我下一盘？”
使者没有玩乐的权利。
阮香山刮了刮书的封面，还是将书放在膝上，抬手轻轻拿起兵……
爱德华轻轻把兵往前推了一步，“里面包着芝麻的食物是什么？”
“天朝把它叫做汤圆。”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爱德华顿了顿，“我听你说到你的家人……”他意识到和一个俘虏说“家庭”有些讽刺，在这停住。
阮香山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今天是月圆之日，在天朝有团圆的意思。”
他们的对话并不愉快。爱德华没有继续问下去。内心被伦理撕扯着，他试图专心地应对战局，房间陷入了沉静……
最后，爱德华轻轻将阮香山的黑王移开，游戏结束，“我们以后还可以再来一盘。”
阮香山收回了手，保持拘谨的坐姿。
“我听说你有个妹妹。”
阮香山猛然抬起头，直视爱德华，“是的，她的名字叫做……”俘虏是没有名字的，他不想因此让阮香棠受苦。他的目光仍死死地黏在爱德华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找出蛛丝马迹，阮香棠怎么样了，他是要威胁我吗……
“阮香棠。”爱德华的中文发音很奇怪，让人听着不舒服。
阮香山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吞下了一口唾液。
爱德华看着他眼睛里的倔强和反抗的意味，想着这才是他想要的，他们第一次直视，阮香山就是用这种眼光看着他。爱德华在心里闷笑了一声，低下头收拾棋盘。
“我们改天可以再下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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