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的夜晚还带着汹涌的寒意。阮香山抓紧了破烂的大衣，被冻得僵硬的手拿起小石子，在地板上刻上歪歪扭扭的“正”字。
已经过去八天了。每天早上，匹莫林和麦角交替着出去拿食物，其他时间都呆在这个厂房里。这片厂房所在的地方似乎很偏僻，没有人声，甚至没有钟声。高窗外只有高林。
阮香山看向高处积了蒙尘的窗，月亮高悬。这时候，他应该在爱德华的卧室里看着翻了一遍又一遍的《乐曲旋律》，爱德华刚从书房里进来，拿过他的手上的书，吻上他的额头……这些点滴似在眼前，但却又是恍如隔世。
八天过去了，不知道他还好吗？
阮香山将石头塞回口袋里，转过身去，不再看那清冷的月光。
第二天早上，匹莫林和麦角两人看起来都有些激动。麦角翻过机器，扔给阮香山一个破旧的水瓶，“喝点水。我们中午有大餐吃了。”
水瓶砸到侧脸，阮香山拿起水瓶，看向异常兴奋的两人。
匹莫林装着弹药，听到这番话也抬头笑了起来，又拿起了枪，对准了阮香山，“是啊，等了那么久，终于过来了。”在阮香山正想着难逃一死的时候，匹莫林又把枪放进箱子里。阮香山松了口气，拧开瓶盖。
他们在等人。是谁？阮香山想起那天劫车的人有三个，他们要等的会不会就是劫车的另外一个人。
谜底很快揭晓。在午饭的时候，那个人背着大包进到厂房来，皮衣紧身裤，清秀的五官，过短的头发。略微突出的胸部显示了女性的身份。
这是一名女性。女性出生率极低。在瑟伊浮，女性都被禁锢着。阮香山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名浑身上下充满野性和自由气息的女性。
“老烟鬼，你的烟。”女人从背包里抽出一包香烟扔给了匹莫林，又将大包扔给麦角，“累死了，让我先瘫会儿。里面有一份熟食，热一下就可以吃了。”女人打了个哈欠，倒在一堆破旧衣物上。过了一会儿，她转过头来，看着阮香山笑了起来，“这是我们这次的货物？”
“嗯。”匹莫林呼了一口气，烟从他鼻孔里喷了出来，“大价钱，好买卖。就是麻烦了点。”
女人枕着胳膊，翘起了二郎腿，“那天坐前头，只知道绑了个使者。没想到这收拾起来，还挺像个人样嘛。”
听着自己被比作成货物，阮香山心里有些不适，但他没有多理会，偏过头。
“喂，那个使者，过来帮一下忙。”麦角拿着羊腿，叼着没点着的烟，摆了摆手。
阮香山帮忙架起了羊腿，看着麦角眯着眼点火，忍不住开口，“那是个女人。”
麦角抬起眼来，扫了他一眼，“嗯。”接着倒腾直冒烟的柴火，等到明火蹿了出来，他才点着了烟，吐了一口烟，“叫她杜冷丁就好。”
杜冷丁没等到吃饭就睡了过去，匹莫林和麦角也没有要等她的意思，三个人把羊腿全吃完了。等到第二天早上，轮到麦角出去，杜冷丁才醒过来。她往脸上浇了两把冷水，走到了阮香山面前，踢了踢他的小腿，“给你拍个照，把刘海压平，遮住眼睛。”
阮香山的头发长得很快，又遮过了眼睛。他边顺着刘海，边想到那天剪发的时候，爱德华的呼气喷到脸上的感觉——痒痒的。
“可以了。”杜冷丁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台机器，镜头正对着阮香山。从她的动作看出来，技法熟练。很快，她从机器里拿出了一张照片，贴在了一张卡上，接着扔给了阮香山，“过几天我们出去，到时候，你拿着这张卡。”
那是瑟伊浮的居民卡。上面的名字是莫辉。
“记着卡上面的名字，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他了。”
事情进展得并不如他们所想得顺利。
在第十五天，毫无预兆的，阮香山出现了严重的呕吐。他的左手紧紧攥着胸前的布料，右手撑着墙壁，双眼痛苦地睁大，冷汗滑过额角，脚上的靴子沾满了污物。
“啧。娇弱。匹莫林，你来看看他。”站在阮香山背后的麦角被恶心地别过了脸，“匹莫林，快点。”
“可能是吃得不好。应该是肠胃炎一类的。吃点药就没事了。”除了吃羊腿的那天，其他时候不是吃面包就是吃罐头。匹莫林拿了药塞进阮香山手里，“呕吐物自己清理好。”
阮香山擦了擦嘴角，倒了杯冷水，药还没下喉，他又吐了出来。
“麻烦。吃了药就好了，别太紧张，不是什么大病。”
吃了吐，吐了吃，浑浑噩噩过了一天。那天晚上，阮香山感到异常的冷，肚子绞痛着，痛到他看不清窗外的月光，痛到他看到了爱德华温柔的眼神。他的手紧紧地握着，耳畔传来呼唤。“香山，香山……”
第二天早上，匹莫林被吓得后退了一步，“麦角，杜冷丁，快过来。”他看清地上的血迹，又上前探了探阮香山的呼吸，又将他全身检查了一遍，没有伤口，“没有伤口。”
杜冷丁看到从阮香山胯下流出来的血迹，脸色一变，“匹莫林，我去买点药，你快点叫醒他，不要让他睡。麦角，弄点温水，找条干净的裤子。”
“他是使者。”我们都忘了一件事——使者是会怀孕的。杜冷丁背上背包，朝门口走去，“他可能流产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