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走在月光下的时候，我想起来我和山神的对话。
“那个人说的没有错哦，山神你继续这样下去的话真的会死的。”我看着山神说道。
月光落在山神的眼睛里，很亮，“哎呀，被你看出来了？”山神笑嘻嘻着说道，“果然同为神仙，被同类一眼就能看出来呢。”
“只是啊，汪洋，你知道神是如何产生的吗？”山神换了一个话题。
“从人类的执念中诞生的。”
“是啊，我脱胎于这些人的执念，就必定会为这些人创造一方净土。”山神笑了笑，“这不正是我们这些神仙存在的意义吗？你说呢？”
215
“喂，醒醒——”我拍了拍苏格的脸，“快起来，别睡了！”
苏格茫然地睁开了眼睛，“这是在哪儿？”
“顾小满奶奶家客房。”
他慢慢转醒过来，“汪洋？”他推开了我，“我不是让你离我远一点吗？你又跑来干嘛？”
我站起来，“我走了啊，可是某人连路都会走错，我寻思着要不先把你送回来再走，但是呢，那个人又抓着我的手不许我走，我就只好留下来喽。”
苏格拧眉，“你说什么？！”
我笑了笑，“骗你的啦。夜晚太黑，我不忍心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苏格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顺手想要翻糖，摸摸索索，他抬起头，“汪洋，你看见我的糖没有？”
我立刻推着苏格，试图蒙混过去，“吃什么糖，你的牙都要掉了，赶紧去刷牙！”
216
顾小满的奶奶要下葬了，洛庆生请了一天假也赶了过来，听说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之后一直站在顾小满身后。
按照惯例，顾小满的奶奶也要葬在那块墓地里，我和苏格也一起混了进去。
在经过昨天的电线杆的时候，我停了一下，望了一眼那根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
“你在看什么？”苏格注意到我走神了。
我笑了笑，指着那根电线杆，“你看到那根电线杆没，你昨天梦游，就躲在电线杆后面，我找了你好久啊。”
苏格面无表情：“我从来不梦游。”
217
老阿婆在下葬的时候有着一系列纷繁复杂的过程，据说这样的话，死者去往天界的路会更加好走。
我发誓，我是真的想认真看完整个过程，可是悼文的内容太过枯燥，我……很不争气地从队伍的最后面溜了出去。
这不过是人类的自欺欺人罢了，厚葬也好，曝尸荒野也好，死人是不会有感觉的，所有人都不可能有登向所谓极乐的可能的，因为即便是在仙府里住着的神也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但是活人不需要知道这个，他们不是为了让别人的死更加体面，他们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为了安自己面对未知死亡的那颗恐惧的心也好，为了安自己没有在生前好好照顾老人的愧疚的心也好，反正有了这样的仪式，这些东西就都可以暂丢脑后，过一段时间，大家的生活就又恢复到了以前。
人类这种动物啊，卑鄙起来，连自己都会骗。
可也就是这种卑鄙至极的动物才能创造出神明。
我摇了摇头，人类，注定是一种复杂的动物。
218
我离开人群，在墓地里随处看看，然后在一个墓碑前停了下来。
“汪洋。”身后是苏格清冽的声音。
“怎么了？”我回头。
他来到我身边，看着墓碑，语调平静，“这是我妈。”
我点头，“嗯。”
照片上的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眼神清澈，嘴角微微翘起。
“我妈以前特别忙特别忙，但也许现在她已经闲下来了吧，可以每天喝自己最喜欢的酒，睡觉睡到自然醒。”苏格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害怕惊扰了谁似的，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和我说话，还是在和墓碑上的女人说话。
“会的。”我点头，只是那里没有一个可以供她糟蹋发型的儿子了。
苏格伸手，一把抓住我的手，很用力，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然，“汪洋，你昨晚没走，那以后你就休想离开了。”
我慢慢回握住他的手，“是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
苏格安静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怎么在一堆墓碑里找到我妈的？”
“因为她长得好看。”我理所当然回答道。
219
回去的气氛很沉重。
如果忽略洛庆生那个傻子的话。
因为这个傻子干了一件我们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居然在回程的路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试卷。
拿出一支笔，利用他没有被知识玷污过的大脑，开始做题了……
而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明明有一堆泪点，一路上却笑得最大声。
220
“感叹句，感叹句为什么要加疑问词？不是加一个感叹号就可以了吗？”
“你就告诉我，苏格，你就告诉我，为什么边长为一的正方形的面积也会是一？！”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我好像有点明白人类为人父母辅导孩子作业的时候的抓狂了。
221
下车之后，顾小满叫住了苏格。
“苏格，你现在有点喜欢那个孩子了吧？”
“怎么了？”
“要不然我们放弃吧？”
“你甘心吗？”
“……不知道。”
222
我们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遇见站在门口两相对峙的姚念阳和卓易安了，一阵风吹过来，很多树叶忽的飞上了天，卓易安抬头望了望树叶，嘴里念了一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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