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衡被扎得心尖一痛，钟彦也被扎得心尖一痛，他唇色一下就白了，指尖颤抖。
所有人都不说话，只有三舅妈的哭声。所有人，貌似都在等许衡的回答。
可是，他依旧一言不发。
“小衡，先把人拉起来。”
钟父帮着他把三舅妈拉了起来。
“三哥你也别骂了，这么大声，多影响人是不是，有话好好说，啊。”
“他能做出这么丢脸的事还怕被别人知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三舅依旧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连一丝的温和都不愿意给自己的儿子。
“他爷爷还在医院，孩子回来也是一片心意，这人还没醒，怎么能把人往外赶？等他爷爷醒了再说其他的，快回你房间收拾收拾。”钟父将人往房间里推。
“他爷爷要是醒了看到他不被气晕过去才怪！他还好意思去医院！要是真孝顺的话，要么结婚，要么就赶紧滚！丢脸的东西！”
整个屋子里，哭声不停，骂声不停。旁边人除了钟父都没说话，但是大家的表情无不例外，他们都赞同三舅，都同情三舅妈，都觉得许衡是错的。许衡就那样站着，挺直了背，静静承受着所有责骂。钟彦眼里包着泪，那一字一句，仿佛也是在骂他。
他在眼泪掉下来之前拿出手机低着头转身走出门去，走到楼梯间假装打电话，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把眼泪抹了。
当他回过头去时，他妈妈站在他身后。
“小彦，你怎么了？你哭什么？”钟母脸色苍白，瞪大了眼睛，实在无法理解儿子的反应。刚才在屋里她就觉得钟彦不对劲，毕竟是亲生亲养的孩子，有一点异常都能发现。
“……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
“……我担心外公……”
钟母叹了口气，安慰他说外公没事，让他先回去，妹妹一个人在家里也不让人放心。
他走了，不看那一屋子的人，不听那一阵一阵的指责与埋怨。
妹妹在家里写作业，大人们没有告诉她关于这件事的一点一滴，他们总觉得让孩子知道这种事情是错误的。
钟彦心思沉重地检查着她刚做的数学作业，脑子里已经乱成了浆糊。他想象过无数遍三舅三舅妈斥责表哥的场景，想象过无数遍他们可能会说的话，但有朝一日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他却承受不住。
作为一个旁观者尚且如此，他简直无法想象，表哥内心有多煎熬，多痛苦。
他也无法想象若是自己的父母知道自己也是这样，会是什么反应。
“哥哥，我的本子被你弄坏啦。”
脆生生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低头一看，刚才不小心用力攥着钟灵的作业本，弄皱了。
“哦，对不起啊，我给你弄好。”
他三两下把本子抚平放下，然后倒了两大杯水喝掉，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天晚上他爸妈很晚才回来，他们安抚好了三舅三舅妈，又去了趟医院。而表哥也没有在家里住，三舅还是很强硬，他一天不和那个男的断绝关系，三舅就一天不让他进门。
于是，许衡又在医院住了一晚。
钟彦父母回来的时候他们兄妹已经睡了。客厅黑漆漆的，隔着门传来父母说话的声音。
“许衡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就不肯退让一下，瞧他妈妈都哭成什么样了。”钟母的语气有些埋怨的意味。
“那男的到底有什么好，居然让他和家里闹成这个样子。”
“你少说两句，还嫌不够乱，三嫂本来就是越说越来劲的人，你们越安慰她她哭得越凶，不如让她自己静一静。”
“怎么静，这种事怎么静？换作你你能静吗？哎老钟，要是许衡是你儿子你会怎么做，你能静吗？站着说话不腰疼。”
“嘿，我说你真是，凑热闹不嫌事大。许衡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就这次这件事你们就把人给否定了，哪有做姑姑的样子？”
“得，你圣人，你高尚，我们比不上你，那是没发生在你身上，我可跟你说，咱们也得把小彦盯紧一点，他从小和许衡亲近，万一好的学了坏的也学了怎么办？这孩子从小就心软善良，刚刚还哭了，怕是不忍心他这表哥挨骂。”
“我儿子我知道，不用你多说，赶紧地刷牙去。”
房间里，被子底下的人攥紧了拳头，明明很累，却睡不着。
手机还保持在回复消息的界面，南珵发了好多条消息询问他外公的情况，还告诉他自己这一天做了什么。
直到午夜时分，他才回了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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