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就是长辈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他的一切都是优秀的,关于他的言论都是赞赏青睐。他知道自己不喜欢流言蜚语,毕竟人言可畏,但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怕到这种地步。就像在地底阴沉了几百年的干尸,一旦被暴露在阳光之下,顷刻便会崩溃成渣。
他承受不起,他的父母承受不起。
他想起父母说的话,想起认识南珵前自己对人生的规划。毕业后回家,组建个家庭,安度一生。多么无趣,多么平淡,但是多么令家人宽慰。
他好像感冒了,喉咙貌似被什么东西堵着,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有点像火烧的感觉,顺着血管,烧到肺里,烧到心里。
他用手撑着那颗沉重得快要跌到膝盖上的脑袋。
头疼。
想吐。
心里藏着扼住他气管的秘密,却不能告诉任何人。守着在别人看来不见天日的荒唐的感情,将自己藏进黑暗当中,将南珵藏在黑暗当中。
他撇不下这个,放不下那个,于是让自己堕入痛苦,倍受煎熬。
没有他,南珵的生活应该不会有太大改变,他那么好,应该会遇到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而父母没有他,却是他不能想象的,他也不能想象自己众叛亲离远走异乡的样子。
窗外知了断断续续叫着,像是要死了一样,无力地挣扎,无用地努力。
他终是没有表哥不顾一切的勇气,也没有南珵父亲不惧一切的魄力。他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就是个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公之于众的懦夫。
端午假期的最后一天,他浑浑噩噩坐上车,脑袋一直处于晕眩的状态。临走前,母亲给他装了蛋黄酱,梅菜干,牛肉干牛肉酱,果脯果干等等一大堆自己做的东西,目光殷切地送他离开,他又提着沉甸甸的一个袋子回去。
车上一个小孩活泼得不行,跑来跑去,他正打着瞌睡,不小心被撞了一下。当他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的小孩子有了重影,周围的景象都不清晰。
小孩糯糯地道了个歉便跑了,他却头晕得难以自持。
“小伙子,生病啦,看你脸红的。”
邻座的奶奶关切地问他,他艰难地扯出一个笑。
头晕,想吐。
南珵在车站出口等他,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他再也坚持不住。
倒了。
“哥,还难受吗?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醒来时已是晚上,在医院,南珵没有去上晚自习,面色焦急地坐在床边。
“医生说你疲劳过度导致免疫力下降,你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会疲劳过度,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没应声,刚睁开的眼缓缓闭上。南珵看他这副样子也不忍逼问,由他去了。
也很静,医院里偶有人从走廊上经过,拖鞋吧嗒吧嗒,很是刺耳。南珵担心他睡不好,用两只手罩在他的耳朵上,至少,能减少一些干扰。
感受到耳朵上传来的温热感,钟彦哭了。
委屈了这么久,隐忍了这么久,像决堤的洪水,湿了枕头,湿了南珵的心。
“哥你怎么了,是家里出事了吗?没事,我在,有我在……”
他像一只小猫,无助地蜷在大猫怀里,双肩轻颤,啜泣不停。
单人间的病房亮着微灯,就像天上零零落落挂着的星星,夜又黑又静。
医生给他开了助眠的药,他在家里休息了两天,苍白的脸有了些血色。而南珵也两天没有去上晚自习,他觉得自己身为男朋友,没有察觉出钟彦身体出了状况,他有责任。
“哥,是不是五一回家的时候家里出事了?”
喂他吃过药以后南珵小心翼翼地询问。五一过后回来的钟彦不对劲,他知道,却只是询问了几句,没有做到尽心尽力,他内疚。
“没有,不是。”声音沙哑得让人心疼。
“那是这次回去出了什么事吗?你有事跟我说好不好,别一个人憋着,都憋出病了。”
温厚的大手握着他纤细苍白的手,关切的双眼看着他菜色的脸,无神的眼,如果头发再长一点,活脱脱一个林黛玉。
“南珵。”
“我在。”
“我们做普通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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