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成交了。
十分钟后，蛇精脸心满意足地带着一箱现金和一个储存卡离开了，她的脸还是那样地僵硬却美丽，她的眼神还是那样炽热却世俗，一个小时前她来到了这个小巷，见到了一个外星人，一个小时后她离开了——一切似乎仅仅就是这样，没有什么被改变了。
这个世界华丽而美好，人类繁忙而充实，快节奏的生活深深地渗漏了每个人的骨髓，还有谁去关注一些早就被忽略的东西呢？
隔着遥遥的天空，陈一哲看到一艘庞大壮硕的宇宙飞船，它沿着悬空的轨道朝其他星球驶去，这是人类智慧结晶的证明；而在飞船之下人类之上，陈一哲看到一面透明的萤光墙，墙上写着政府每日播报的重要新闻；陈一哲的大学就在三千米之外，从校园内传出学生们欢呼鼓舞的声音，他们似乎在参加什么活动。
陈一哲莫名感到有些不安。
那只是一秒钟的事情，可它留下了足够鲜明的情绪，让陈一哲在看到F.KID递过来的现金时，愣了良久。
“喏，这是给你的，”F.KID矮身，歪了歪头，“我是一个很讲诚信的人。”
陈一哲接过钱，压住心中的不安：“谢谢。”
只要有这笔钱，她就可以去北彗星当交换生了，那是个很繁华的星球，那里也被称为是全宇宙大学生最多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陈一哲也想在那里就业。
她也幻想过自己和顾道一起在某个陌生的星球打拼的日子，这让她感到少许浪漫，虽然顾道是个贪图享受的公子哥，可只要两个人都愿意努力，那就一定没问题吧？
这样一想，她仅存和不安和排斥感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呢？”陈一哲本以为面前这个忙碌的外星人很快就会走，没想到它竟然留下来想和自己多聊几句。
“上课和工作。”陈一哲说。
“你是在兼职吗？”F.KID问。
陈一哲将钱一丝不苟地塞进背包里，头也不抬地说：“是啊，毕竟我高中的时候被我们老师逼着学了好几种其他星球的语言，这用来教那些想要去留学的高考生再好不过了。”
她说的是事实，她高中的时候，班主任非常喜欢她，甚至经常亲自督促她的学习，班主任还教过她两门外星语，分别是“卡登语”和“纹波语”，上大学之后，这两门语言正好派上了用场。
两种语言她都学得不好不坏，可是当助教赚点零花钱却是绰绰有余。
“你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F.KID说，“你兼职的工资是你现在赚的多少分之一？”
陈一哲想了想：“可是我不想把这当成一份工作。”
“好吧，那是你的自由。”F.KID耸了耸肩。
这个外星人已经在这个星球逗留半个月了，现在的它在言行举止上都颇有几分人类的样子，陈一哲看着它，心里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她很少这样专注地看着F.KID，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注意力都在它用树叶和风筝等变成的钱上；第二次见面时，她一直在想F.KID提出的交易。
F.KID的眼睛是陈一哲没有见过的宝石绿，就像猫一样。
——也许是自己确实养过猫的原因？
所以才会觉得它很熟悉。
“那……再见了。”陈一哲说。
F.KID头顶的电线齐齐地亮了起来，像是告别。一阵风吹过，屋檐下再也看不到它的身影。
陈一哲松了口气。
*
陈一哲将交换生申请书发给教务处已经是下午的事情了，就像学校要求的那样，她交上自己大学以来的各科成绩、又把重新注册好的星际黑卡账号和开户行上报给了学校，以证明她有足够的资金前往北彗星。
做完这些后，陈一哲内心的沉重石头才落下。
她想了想，给徐倩发了一条短信：“你怎么样了？”
经过今天的一番沟通，陈一哲已经不是很讨厌徐倩了，更何况她还从徐倩身上赚了一笔钱——虽然是徐倩自愿的。
但徐倩却一直没有回复她。
她是去了哪里吗？还是说在学校忙什么事情呢？
陈一哲有些奇怪，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是在睡前，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那是下午七点钟的事了。
在善良而忧郁的外星人说：“把你的所有感情都卖给我，我给你500万，你觉得怎么样？”之后，徐倩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很快就点了点头。
如果说曾经的自己还犹豫了一下的话，那么徐倩就完完全全被眼前的利益冲昏了头脑。
在见识了外星人将万物变成钱之后，她不时地用感谢的眼神看向陈一哲，而陈一哲也很为她高兴。
“当然！”徐倩说，“我愿意将我的感情都卖给你！”
“你确定吗？”外星人问。
“是啊，”徐倩说，“因为我有一个需要钱交学费的弟弟、还有一个时常挨打的母亲，”她停了停，似乎不愿意讲太多，“……总之，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你能帮帮我吗？”
黄昏落日下，女孩的眼神炙热真挚，外星人看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它处于脸部下方的横线轻轻的往上翘了翘，像极了一个笑容。
“那好吧。”F.KID说。
一阵风吹过，徐倩闭了闭眼，她的感情就这样被买走了。在睁开眼时，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大笔钱。
回忆结束。
陈一哲翻来覆去地回想了一会，觉得今天的下午的买卖确实是个不错的交易，有了这笔钱，徐倩也不用再去贩卖属于女孩独一无二的青春了。
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又过了几分钟，这个女孩抱着被子睡着了。
*
而此时此刻，在同一片天空的某个角落里，她回忆里神秘而又善良的外星人又收购了一笔感情。
这笔感情来自于一个叫作顾道的人类男孩，他卖掉了他对自己女朋友的感情，而他女朋友是F.KID的一个熟人。
F.KID看着面前冷峻稚嫩的男孩，心中闪过少许感叹，可感叹并没有存在很久，F.KID毕竟还是一个不健全的“人”——它还没有多少感情。
路灯明亮而耀眼，月光也从天空幽幽地洒下来。
黑夜降临，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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