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你把翅膀裱好,挂在墙上,你坐在对着墙的沙发上,点上烟,凝望天使的翅膀,陷入假想——关于加比,关于他的身体,你想到他活泼乱跳的样子,天真又淘气,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你看着加比的翅膀,陷入假想——如果可以,他可以只是不会说话的男孩子,你会收养他,教育他,像父亲和儿子,而你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喜欢一个女人,你一直知道。
你看着翅膀,陷入假想——关于你自己,威廉·豪斯曼,一个虚伪的男人。你陷入你的罪恶,让污秽的一切将你包裹,那些光彩的传言和隐秘的善举,无法消除你心里隐藏的罪恶,你从不去教堂,也不会告诉神父,你不信神,也不喜欢女人。你位高权重而且做了不少肮脏的事情,可那些事情和你本人没有丝毫关系。只是,你自己觉得你是个坏人,要下地狱——如果地狱存在。只有你承认你是个罪人的时候,你才不怕做那些坏事。你可以冷着脸,说出残忍的句子,毁掉旧建筑,把穷苦的工人赶出去。你不信神,可你相信你有原罪,这便是你隐藏自我的真相,而现在,你已经用你痛苦而冷漠的表情告诉了墙上的天使。
你爱上了一只天使,求而不得,你亲手抓住他的同时,也让他跌入地狱。
威廉·豪斯曼先生,你握着一支烟,指节苍白而有异样的美丽,你的嘴唇微微张开,吞云吐雾,心里澎湃的**,在烟雾中流淌不息,那迷离的眼睛里,溢出**,如春雨后的绿萝,勃发生机。你这潮湿的老木头,也渴望燃烧,你知道什么能点燃你——墙上,天使望着你。
你陷入假想——关于性。你虚着眼睛,仿佛前面放着男用和女用的**道具,你看着他们发出机械的震动,死板而没有生机,而你,享受这不堪的声音。那频率随着你的心情变换,你虚着眼睛,看着幻想中的机械恋人在做所谓的情事,而你享受他们发出的声音,在你和天使翅膀之间,在你和加比之间,你看到那迷离抽象的距离,在虚假的妄想中感到满足。工业式的性幻想让你的外在感到满足,可你的内心空无一物。
你捻灭烟,灰烬洒在透明的玻璃缸中,你的火也熄灭,只剩一个冷漠的空壳。
威廉·豪斯曼先生,你会承认你的爱吗?算了,想来你永远说不出口。
你在加比的房间里睡了一觉,关上灯,享受你和天使翅膀的蜜月之夜。
你看不到你熟睡的模样——抱着枕头,嘴角微翘,月光落在你的脸上,你像玉石雕像一样漂亮。
外面飞来一只鸟,在窗台上不要命地跳。总有不要命的傻鸟喜欢在这儿跳,好像房间里面有蜂蜜和奶酪。没有,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对可悲的翅膀和两幅油画罢了。那小鸟意识不到危险,还在蹦跳,夜风吹来,弹在窗框上,像某种神秘生物在敲门一样。
金属开关动了动,发出细细的摩擦声,深蓝的天空映在玻璃上,微弱的光照出淡银色的神秘的轮廓。
窗户开了,风在外面盘旋几周,落叶和砂石使无形的风呈现原来的轮廓。
不知危险的鸟儿跳进房间——
喀嚓!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窗户又关上了,锁也合上了,外面的风还在盘旋,围着,一只小鸟的骨头。
市政厅里从有忙不完的活儿,女士们先生们穿着擦得锃亮的皮鞋,在光滑的地板上踏得蹬蹬响。你走进电梯,听见发动机在运作,你和同事们一起来到工作的那层,看到大厅明亮开阔。秘书给窗台上的植物换了新的花盆,现在她拿着蓝色的陶瓷水壶,悠然自得,给那些漂亮植物浇水。
过道上的年轻人又在交流最近流行的消息——关于画展、音乐会、新出版的图书还有那些漂亮的贵夫人们举办的私人沙龙。和上次一样,当你听见某个词,就情不自禁地停下。
“卡特夫人说她真的见到了天使,她把天使养在家里!”那年轻人说得甚是欢喜。
“也许这只是某种暗示。”另一个人冷静地回答,“那些夫人小姐实在太喜欢这些暗示,比如送花,几朵花,什么颜色,什么品种,戴在什么地方,都有特殊的寓意。我可受不了和她们打交道,实在太累,要从这些东西里分析出她们在说什么无聊的话,那就是浪费生命!”
“可是……”
“可是你没必要整体揣摩她的想法,就像她戴着什么花,就是告诉你‘今天天气真好’这类废话。”
“不,朋友。阿米莉亚·卡特不会对我玩花语聊法,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突然她就对天使有了如此强烈的兴趣。”
“我想和她喜欢的画家脱不了关系。”
你知道他们口中的阿米莉亚·卡特,那是一个漂亮有钱的年轻寡妇,和科林关系甚好。
如是往常,你听到这个消息也不会多想,可是现在不一样,你对“天使”一词过于敏感,你注意到他们说卡特夫人突然对天使感兴趣,而科林也是其中关键人物。你并不认识阿米莉亚·卡特,可你开始怀疑这位女士的异常,和加比有某种关系。
所以,你决定找科林,让他将你介绍给阿米莉亚·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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