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烛？”秦淳唇间嗫嚅着这个名字，骤然惊醒。
“早安啊，淳淳。”一张堆满笑容的、让人一看就很想揍的脸凑了过来。是顾十华，他面色红润，妆容精致，绯色眼影张扬地上挑着，看起来神清气爽。
他当然神清气爽。秦淳愤愤地想，挣扎着要撑起身子来。可他一动就觉得撕裂般的疼痛从下/身传来，像是道闪电把他整个人劈开了。
“怎么了？”顾十华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做噩梦了？”
“对对对，做噩梦了。”秦淳气急败坏，“你是噩梦。”
他赌气地把手伸到顾十华面前，对方竟然真的把他扶了起来。秦淳靠在他肩上，一闻到那熟悉的月兰香，他就想起昨晚顾十华对着他耳朵吹气，吹得人一身酥软无力反抗……
他越想越气，一拳捶在顾十华胸口。没动静，他又趁势加了两拳，抬起头，看见顾十华憋笑憋得很辛苦。
就是老狐狸，就是不要脸，秦淳咬牙切齿地想，没良心，欺负人，谁要他扶了。他猛地从顾十华手里挣脱出来，脚一伸就要下地。在他触及清凉的木制地板的那一刻，他“扑通”一声，面朝下摔倒在地。
顾十华笑出了声。秦淳满心怨念地瞪着他，最后还是只能乖乖被顾十华搀扶着洗漱，连裤子都是顾十华帮他穿的。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秦淳终于得以趴在床上休息——至于为什么趴着，他一躺下，屁股就跟火烧似的。
“对不起啊。”顾十华帮着在他小腹下垫枕头，还在憋笑，“下次不会这样了，下次你痛的话就告诉我，我停下……”
“我告诉你了！我都求你了！”秦淳委屈地抬高了声音，“你停下了吗？你知道你现在说的话很渣吗？！”
他气鼓鼓地钻进被子里去，顾十华等了会儿没见他出来，柔声细语道：“所以才要送你礼物呀。”
“礼物？什么礼物？”秦淳探出小脑袋。
“昨天晚上不是告诉你了么？”
秦淳一脸迷茫：“什么时候？”
顾十华愣了愣，心说昨晚洗澡的时候这孩子不是还气势汹汹地拽着他的领子，逼自己杀了他么？他仔细打量了下秦淳的表情……是了，他说不了谎的，他真不知道。
顾十华想着想着又想给自己两耳光了，他真搞得激烈到把人搞断片了？说实话他真不太信，但也只好默默地在行李中翻找，拖出个狭长的盒子来。
“是什么？”秦淳凑过去，眼睛里亮晶晶的。
“丢了青光宝剑之后，你一直是随便找把匕首就用了吧？”顾十华挑了挑眉，眼影上的珠光一闪，“送你把剑。”
秦淳一骨碌翻过身坐起来，但他一动就是撕裂的痛，刚直起上半身，又像滩烂泥一般软下去。
“什么剑啊？”他只好趴在床上问。
顾十华把盒子拿到他面前。秦淳定睛一看，那是个做工精致的檀木盒子，面上雕满了繁复的花纹。它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漆掉了些，露出内里粗糙的木色。盒盖与盒身以银制的搭扣相连，边缘有些发黑。
“能打开吗？”
“能啊，都送你了。”
秦淳得了许可，小心翼翼地抠开那搭扣。盒盖翻开来，露出柔软的绸缎内里。盒子里的确躺着一把长剑，安安静静地收在剑鞘里。那长剑通体银白，即使是这么躺着，也透着不染尘世的气息，仿佛是月光从高天之上坠落人间。
秦淳缩了缩。他一抬头看见顾十华鼓励的神情，心中愈发疑惑。他不敢问，心中甚至还有些窃喜：难道他，在顾十华心中，竟然也是位仙风道骨的大侠么？
不可能吧？他努力浇灭他的热情，不可能的，秦淳这个名字就和仙风道骨沾不上关系。
“这把剑的名字叫做‘展月’。”顾十华道，“剑光破阵，如同‘展月’。”
“‘展月’……”秦淳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听起来也很仙风道骨，该佩在叶澜那样的白衣大侠身上——不，叶澜他还是太傻了，不行——总之是外表上长得像叶澜的那种罢。他挠了挠头，还是有些心虚：“盟主为什么……要送我这把剑啊？”
顾十华眼中似乎腾起一片雾气。是幻觉么？秦淳只觉得他的眼神泄出了一丝脆弱，却又在瞬息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十华抬起头看着他，笑了：“因为我觉得你……很像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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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淳愣在原地，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疑惑。他还没想清楚，顾十华便怂恿他“拔出来试试。”他自然又是投以委屈的眼神，心说我都下不了地了，我还能舞剑么。最后还是顾十华演示给他看了，三尺长的利剑“铮”地一声出了鞘，一瞬间整个屋子光华流转。那剑身上还有大片大片银色的暗纹，细看来竟是一副完整的山水画。
“这么厉害？！”秦淳止不住惊叹。
“当然厉害。”顾十华脸上挂着笑容，秦淳却没来由地从那笑容中看出了一丝悲凉。顾十华让他握一握剑柄，可他突然不知道该不该握了……好像一握住它，就会有什么惨烈却又光耀万丈的往事在他身上苏醒。他想到了一个词，是“传承”。
我……真有这么厉害吗？他握住剑柄，仍旧满心疑惑。
而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顾十华和秦淳相视一眼，然后“赤蛛丝”悄无声息地绵延出去，将门把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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