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没想到自己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下意识愣住了,她的目光无措地落在少年脸上,因此没能注意到身后男人愈发沉郁的视线。
“殿下,”最后还是严成渊先开口,打破了这片诡异的沉默,他不过淡淡扫了一眼少年,随后便重新看向宋棠,问道,“臣能不能冒昧问一句,这是什么情况?”
少女身形顿了顿,随后松开了那只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退开两步,组织语言道:“……那个,昨天他不小心闯了进来,我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处置他,于是只能请你来帮忙了。”
她已经尽力在掩饰少年为何出现在自己的房间中了,就连最蹩脚不过的理由也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可谓牺牲巨大。
可是严成渊是多么聪明的人,自然敏锐地从她的话中察觉到不对劲,反应过来之后便挑了挑眉头,反问道:“他有没有对殿下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
言下之意,他已经明白了对方就是昨夜宋棠布下重重侍卫的缘故,是那个令他担心而连夜返回公主府的小贼。
伴随孟千恪的一声冷笑,宋棠急忙摇了摇头,两只手在胸前摆了摆:“没有,没有,再说了,公主府戒备如此森严,侍卫都是父皇精心选出来的,就算遇到了什么危险,他们第一时间就会出手,严公子不用担心我。”
他们怎么就是不明白呢,她眼下只想快点把床上这尊大神处置好,等到天亮之后人多起来之后,怕不是要弄得整个公主府上下皆知?
只说动了严成渊还不够,宋棠又转过身来,来对少年做思想工作,哪知她不过才一开口,少年就打断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歪了歪脑袋,摆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说出的问句却像是晴天霹雳般令人咋舌:“姐姐,你喜欢这位公子么?”
宋棠愣住了,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问题。
“小千……是吗?”见迟迟没有听见少女的回应,严成渊的视线落在对方的小小发旋之上,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莫名失落的感觉,但他毕竟是圣上手下的人,反应速度很快,沉下脸来,“你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位是谁么?”
孟千恪勾了勾嘴角,依据面前这两位的反应,大致能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猜个大概──这位对重颜公主是单相思,而公主本人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那个层面的事情。
这样就好,他可不希望遇到什么拦路虎。
少年眨眨眼睛,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迟疑,全然一副懵懂模样:“是……谁?”
严成渊探究的目光停留在对方脸上好一阵,在再三确认之后,终于稍微放下心来,不过面上依旧是不苟言笑的神色,也不回答对方的疑问,只是朝面前少女道:“殿下,你这样做太冒险了。”
宋棠当然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经不起细细推敲,要不然怎么说不要在晚上做出任何决定,不然第二天醒来时肯定会反悔呢?
她就不应该收留对方,明明仔细思考下来,在那个时候放走少年是更明智的选择。
说到底还是一时心软害人。
她轻叹一口气,道:“严公子,你说得对,所以……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严成渊只无奈道:“殿下,你还不明白吗,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臣都会助您一臂之力。”
随后他快步走向床榻那边,自上而下俯视少年,语气却不像面对少女时的那般温柔,反而处处透着冷意,看着少年的视线更像在看一只不知轻重的蝼蚁:“跟我走。”
孟千恪比谁都更了解这种目光,他自从出生起便被这样对待,无论是血浓于水的双亲,还是比他身份更低贱的下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这样看他的,仿佛他才是最卑微的那个。
就连上一世的最后,当那柄长剑直指他的胸膛,手握剑柄的那个男人也是这样注视着自己,就是这样的眼神,让他心生诸多愤懑与不甘。
凭什么?
他本来就不能选择出身──任何人都不能,那他凭什么要背负来自母亲的仇恨?凭什么要被当作任人宰割的弱者?
孟千恪垂下眸子,上一世他本就是很会忍耐的人,遭受了怎么样的委屈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但就是对方的这一眼,让那颗本已经坚硬冰冷的心顿生恨意。
就在他张了张嘴,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视线里猛然闯进来一张少女的脸。
宋棠用手拢着身上挂着的披风,蹲在床边,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少年的脸颊,对上一双因毫无防备而瞪大的眼,哑然失笑:“小千,这是在为你好,不要不开心了。”
孟千恪愣怔了一下,他此前当然听过不少的“这是在为你好”,这句话遗弃他的长兄长姐说过,利用他直到最后的秦隽也说过,甚至结束掉他的生命时,那个男人望着他疯疯癫癫的模样,似乎也这样说过。
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都只是为了某个目的而已:长兄长姐以欺负他为乐,恨不得他立刻就搬出孟府;秦隽不过是想要利用他得到倾权朝政,他更像是个工具;那个侠客也不过是为了另一半前来复仇,无所谓为他着想。
嘴上说是为了他好,却从来没有真的去考虑过他的感受。
不要不开心……类似于这样的句子,孟千恪把字句放在舌尖玩味地斟酌了一番,似乎有点新奇,又有点微妙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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