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岁安静了许久，才轻轻挪开他的手臂，“我去弄早餐。”
晏久低低地哼了一声，松开手，一翻身又睡过去。
作为偃灵来说他根本不需要睡觉，之所以会如此慵懒，只是因为他喜欢“活着”的生活而已。
晏岁沉默地起床穿衣，洗漱完后转到一墙之隔的小厨房里，拿出培根和鸡蛋准备煎，继而烧水煮咖啡。
他漫不经心地操持着这一切，心里想着晏久的事。
但凡还有另外的选择，他都不愿意捆束着晏久，只是放他自由的唯一办法却是要自己的命。
在他和晏久的身上有两层束缚，一层是八燔咒，另一层则是偃师与偃灵之间天生的羁绊。
八燔咒限制住晏久的妖性，羁绊则是将他从鬼界拉回来的唯一系带。
只有濒死的生灵才能炼化为偃灵，偃师赋予了偃灵新生，可以随意驱使，发出敕令，却也是有条件的。
强留下的灵体不完整，偃师需要献出自己的一魄为祭，与偃灵共同享有，这缕魄就是相互之间的羁绊。
待百年后偃师消逝，这一缕魄会自发留给偃灵，以使其灵体完整，从而真正复生，且再无拘束。
这是一笔公平的买卖，偃师获得了力量，有强烈生还欲的灵体再次复活，羁绊存在的期限只有短短几十年，于人类而言是一辈子，过去了无遗憾；于身为妖的偃灵而言，也只是眨眼一瞬，是以大家都没有负担。
但若是……偃师对偃灵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感情，就不好了。
人妖殊途，不可结缘。
待他死后，八燔咒会解开，作为羁绊的魄也会归赠给阿久，只要客客气气地熬个几十上百年就好了，自己修的是武道，可能会活得比较久，但大概不会对阿久产生什么影响。
就像昙花一现，看花人只会简单唏嘘几句，毕竟他还有其他的花可以看。
更何况，阿久现在闹着自己，充其量也只是玩心作怪而已，保持适当的距离，既是为了他好，也是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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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变成黑猫模样的晏久拱开卧室房门走出来，灵巧地跳上茶几，先舔一口咖啡，“很不错，水没有放多。”
他说完，习惯性蹭过晏岁搭在茶几边缘的手，晏岁却悄悄撤开。
他于是眯起眼睛，没说什么，只下意识去窥伺对方的心。
然而他才刚有动作，立刻又克制住自己，挪开视线。
既然决定要和他玩一玩，那么首先就该禁用自己的能力，靠琢磨去猜出对方的心思，这样才好玩儿。
且，这也是对晏岁的尊重。
不用读心，不代表他就无法套出话，晏久往他面前一蹲，尾巴圈在爪子跟前，看起来乖巧无比。
“昨晚我没有及时睡觉，所以早上很困，刚才不是故意的。”
偃灵会困才怪了。
但晏岁想了想，觉得他大概是很认真地在体会活着的感觉，不禁又有些心软。
他于是摸了摸猫猫的后肩，“没关系。”
晏久眨眨眼，“我可以继续睡在你旁边吗？像人类一样，夜里睡觉，白日清醒。睡觉是活物的权利，我也很想睡觉。”
他精准地盲狙中靶心，晏岁当即应允下来，在心里又为他找了其他的借口来说服自己。
有些猫会很黏人，理解就好，别给自己臆造出希望。
阿久是魅妖，对感情不屑一顾，唯一热衷的是自由，所以不要再怀有希冀了。
弄明白这个问题后，他的内心一整天都波澜不惊。
甚至在晚上要睡觉时，晏久亲昵地凑过来求拥抱他都答应了，只觉得这是家养的猫撒娇的一种方式。
只是，到了晚上做梦时，他立刻变得一点都不淡定了。
因为他梦见自己和晏久在一起了，甚至还出来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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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众多的除夕夜江边，烟火满天，欢呼沸腾。
晏久裹着厚厚的大衣，转过身，背对着绚烂的烟花，冲他粲然一笑，“岁岁，好看吗，喜欢吗？”
晏岁内心慌乱如擂鼓，整个人僵作石像，硬邦邦道，“喜欢。”
晏久声音柔柔的，没了往日暗藏的戏谑，整个人无比真诚，认真地看着他，问：“喜欢烟花，还是喜欢我”
“……喜欢烟花。”他忽然慌乱地否决掉后一个答案，不顾晏久瞬间怔住的神情，生硬道，“我不喜欢你。”
晏久默了默，柔声道，“是我有哪里不好么？我可以改。”
哪里都好，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好。
“你不必为了解咒如此费尽心思引诱，待我百年之后，我会心甘情愿祭出性命。”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平静地看着晏久，“一百年而已，对于你来说也只是一瞬间，不长的。”
晏久凝视着他，目光里满是爱意的怜惜，“我喜欢岁岁，是纯粹的喜欢，和咒术没有关系。”
晏岁几乎要沦陷在那双金色的眸子里，猛一转身逃离，近乎落荒的狼狈。
再看一会儿，他就要屈服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什么时候晏久对他来说，已经变了个意义
是单纯木木的时候是一次次梦里相会的时候还是在门神的空间，在柳山妖火里并肩而行的时候
分不清了，恍然回首，他已经不是一个称职的主人，真是惭愧啊。
晏岁第一次靠自己的意识逃离出梦境，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揪住晏久衣领，将他提拎起来。
晏久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被人如此粗暴对待，立刻皱紧眉头反抓住对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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