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知其不愿诉说，遂道：“我刚结识了一位新的友人，现在就住在书院里。”
“嗯？”
“那人名叫陆生，是位白衣侠士。”
“白衣？”赵温彦联想到了那日在酒馆遇到的人。
宋离道：“就是那日在酒馆遇到的人。”
赵温彦不明就里，问道：“他怎会住到书院里？”
宋离解释：“是这样……”他将那日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顺便提了提他的顾客，为保证隐私，只是一笔带过，没有透露太多细节。赵温彦听宋离这么一说，只想快些调好身体，见一见那陆生，也想回去找他师父。
二人不知不觉聊到了晌午，宋离便在紫藤香榭与赵温彦一同用餐，餐食相对清淡，不过也正合宋离的口味。
午饭过后，宋离便要离开，临别之际，赵温彦命七巧将一味药方、一提草药递给宋离，道：“这是蹇四送来的补药，让我代交于你。”
“蹇四？”
“就是那日在酒馆碰上的小郎君。”
“那我该如何谢他？”
“如不出所料，他过几日便会去书院寻你，那时再谢也不迟。”
宋离提着补药，与赵温彦告别后便离开了香榭，去往前厅，告别了赵父赵母，到大门口时碰上了管家，与其告别后离了赵家。
宋离从小就不爱吃药，记得小时候发高烧，他死活不吃药，最后被李阿姨“教训”了一顿才不情不愿地吞了退烧药。
回到书院后，宋离便在自己屋前熬起了补药。
他看着眼前这冒着白烟的药罐，忽然怀念起现代的药来了。
“你怎么了？”一个轻柔的声音传入侧耳。
宋离道：“体虚，喝药补补。”
那人没再接话，是蹲**，静静守在宋离身边。
“你不用去办事吗？”宋离问他。
“嗯。”
宋离也算是习惯了他的少言少语，手上不停地扇风助火，开始自说自话：“我今早去看望了我一位友人——赵温彦，是杜若的徒弟，他……得了重病。我想帮他，但又很无力。在我很小的时候，和我在一起生活的一个同伴因为得了重病，五岁不到就走了……那是我第一次接触死亡，很安静，很沉重。他走得突然，谁也没料到。我就是想说，我想尽力留住温彦。”说完便陷入了让沉默。
沉默许久后，陆生道：“生死天命，恐无人可逆。”
“天命……”
之后几日，宋离每日都会去看望赵温彦，给他带些点心，顺便监督他服药。七日过后，情况似有好转，赵温彦提出要回书院，却被宋离拒绝，后者希望他能稳定些再出府，以免病情反复，前者无奈，只得答应。
这一日，宋离从赵家回到书院便见刘朗之在门口徘徊踌躇。他上前，柔声道：“刘二郎？”
那人闻言一怔，轻轻点头，唤了一声“先生”。
这刘朗之相比七日前，消瘦了不少，看来他症状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
宋离没有多言，邀其进了书院，中途碰上了在树上小憩的陆生，陆生瞟了他们一眼便又闭上了眼睛。
“刘二郎你发现了吗？”
“何事？”
“陆生真真是太白了。”
“啊？”
“算了，没什么。”
宋离带着刘朗之进了自己的房间，关门时还瞟了一眼陆生。
“请坐。”宋离道。
刘朗之闻言，选了侧对房门与窗户的位置坐下，宋离则在他的斜对面。
宋离打破沉默，掌握主权道：“此次你有何想与我倾诉探讨的吗？”
刘朗之深吸一口气，紧攥着下袍的双手微微颤抖，不安道：“先生可能保证不将今日所言之事外传？”
宋离点头道：“这是自然。”
“那就好，”刘朗之放下心来，紧绷的姿态也稍稍放松了一些，“我愧对我家娘子……”
“缘何？”
刘朗之垂首，道：“我家娘子有甲在身期间，我常与友人出入平康坊。”
平康坊这个词宋离曾听赵温彦提过，据说是长安青楼妓院集中之处。古代男子三妻四妾，去青楼也并不稀奇，况且青楼似乎也不止是纵欲之处。只是他很好奇刘朗之逛窑子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在其中，我结识了一位名叫婷婷的女子。我真的很爱我家娘子，但是婷婷也是个可怜人，我们境遇相似，同样不受重视。”
“你为何会有这么多钱？”
他叹气道：“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有一日，我被楚家兄长——楚越岚撞到。本以为他会告诉我家娘子，没想到他反而出资支持我。我本不信，可为了婷婷，我不得不信。他每日都会派人送来一些通宝，不多不少，正好够我与婷婷相见。”
话至此处，宋离大概能猜到后续剧情了。
“这期间我自认没有荒废学业，却……落榜后，兄长曾来找过我，说能给我足够多的钱财为婷婷赎身，可是我对此并无兴趣。我只想与我家娘子在一起。后来我婉拒了兄长，兄长却颇为不满，并以此事威胁我，扬言要告诉我家娘子。从那时起我就每天活在焦灼与不安中，吃不下睡不着，从前引起为傲的记性也变差了。”
宋离对他的想法与行为也是颇为不解，便道：“我看来你是个重情之人，可否说说你对婷婷究竟是哪般情感？”
“可能……我也不知道……”
“你没想过要将婷婷娶进门吗？”
刘朗之一脸窘相道：“我家家境如此，怎还容得下第四人？况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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