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海被他环在身前，感觉到两只纤长的大手轻柔地拍打着他的脊背，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说，叹息似的，“我帮你拍拍就不抖了。”
陈南海瞪大眼睛一时傻住，强忍着不去问他“你要是被鬼控制住了你就眨眨眼”，生硬地说，“哦，谢谢啊。”
明明之前怕他受伤，更紧的也抱过，此时这样轻轻地挨着，陈南海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让他突然不太自在。
肖烬的手拍打了几下后突然停住。
陈南海还在对肖烬突如其来的温柔进行解码和三观的复原中，反应慢半拍，奇怪地问，“怎么了？”
肖烬却将他转个身，深吸一口气，轻声说，“你的背……”
“我的背？”陈南海下意识反手去摸，被他捉住，回过头去看，只见自己背后的护甲被撕扯得稀烂，皮肉虽然没破，却泛着一种可怕的紫红色。
肖烬轻轻地在上面按了一下，问，“疼吗？”
陈南海方才注意力全在别处，被肖烬拍背的时候全然没有感觉，此时一被提醒，再被碰触时只觉得那块皮肉突然奇痒奇痛无比，像是突然长了荨麻疹，刺激得他眼眶一热。
再一看肖烬，只见他的脖子除了那一圈红色的血线，也起了一片紫红色的疹子，乍一看，好像重新接了个头。
“*”，他咬牙骂道，“那东西真特么的不干净。”
肖烬将自己的社会猪护甲脱下来，就要给陈南海披上，被他手一挡拒绝，“让它敞着吧，挨着了难受。”
肖烬安静地看着他大片光裸的脊背和轻度遭殃的屁股。
陈南海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光线不好，还是两男的，却被看得脸一热，强行厚着脸皮道，“没事儿，我一个男的，露这点不算耍流氓吧。”
肖烬却说，“你背后空着，不安全。”
发觉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陈南海脸更烫，结巴道，“没、没事，有、有你帮我看着后背我怕什么，再、再说你给我了你穿什么。”
肖烬终于不再坚持，将护甲穿回自己身上。
两人面对着沉默。
“谢……”
“你……”
陈南海正想跟他说周围的情况，却听他突然开口，于是忙道，“你先说。”
“谢谢你。”
如果说声音也可以用凉薄来形容，那肖烬的声音绝对算得上是他本人性格的代言产品，但此刻他的声音却难得地染上了一种温暖的东西，好像暖阳爬过山尖尖的积雪。
“客气什么，”陈南海发现自从醒过来，就被叫做不好意思的情绪淹了一头又一头，“你也救过我。”
跟着他看到肖烬或许也有同样的困扰，因为他的耳朵尖尖渐渐地红了。
陈南海感觉自己现在应该干点什么，总之绝不是盯着那只形状优美的耳朵看，于是把打断的思路强行接回去，“系统今天……好像念了很长一串名字。”
“21个。”
“什么……”陈南海难以置信，只是一个晚上，竟然就死了这么多人。
肖烬示意他去看周围，陈南海这才发现，四周到处都是血液和残肢，显然昨天晚上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无边的炼狱。而他，因为精神过于集中，竟然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他粗略地数了数身体完整、看上去还活着的人，加上他们自己，竟然只剩10人左右。
最开始他们被抓进来的时候一共是28人，后来陆续送来了几个外面新抓的人，减去前两天的死伤，在昨晚之前也还有25人，现在竟然只剩下了10人，昨晚的恐怖可想而知。
还在外面存活的人应该也只剩下个位数了。
陈南海心里算着这些数字，麻木又寂寥，从没想过有一天，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去感受一个人曾经存在过。
可他无可奈何。
他连自己最后是否还存在还是像现在这样也变成别人心中的一个数字都不知道。
人为什么会死呢？
为什么要面对自己和别人的死亡呢？
陈南海陷入了沉思，直到吞咽的时候发觉出喉咙干涩得发苦，才意识到自己有两天没喝水了，加上昨天出汗太多，身体已经开始脱水了。
“有水吗，”他不抱希望地问肖烬，“我好渴。”
肖烬拿出一个塑料水瓶，那里面竟然还有薄薄的一层透明液体，大约一瓶盖，他将它递给陈南海，“喝吧。”
陈南海本来只是倾诉大过要求，没想到肖烬真的还有水，虽然不多，却聊胜于无。可他也两天没见肖烬自己喝水了，他一直不喝，一定是想撑到最后。
于是他把水瓶推回去，道，“还是你喝吧。”
肖烬拧开瓶盖，把瓶口直接递到他嘴边，“我也有洁癖，碰到你嘴了。”
被照搬原话的陈南海：“……”
真是无法反驳呢。
怕他真的洁癖，肖烬又补充道，“我没有对着嘴喝过。”
“谁在意这个。”陈南海只得乖乖把水瓶接过来，一滴不剩地喝光了。
身边响起淅淅索索的动静，是小女孩醒了。
说实话，陈南海在某种程度上还挺羡慕她的，小孩子的生物钟不像他们这样容易调整，还是24小时制的，一睡能睡10个小时，陈南海便刻意让她在天黑前2两个小时入睡，这样真正黑夜来临时她正是睡得熟的时候，轻易不必面对夜晚的兵荒马乱。
“哥哥，我饿了。”女孩捂着肚子，小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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