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爆裂之声继续在两人耳边响起。
白宸清醒了,纪陨也是。
他看着白宸,后者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慌乱,又迅速恢复如常。
他微微笑着,仿佛什么也没听见,问:“你方才说什么?”
白宸嘴角动了动,道:“没什么。”
烟火结束了,岸上人潮已经散尽,两人从船上下来,因为饮了酒,彼此都有些醉意。
白宸醉得厉害一些,不知将纪陨认作了谁,手下紧紧拽着他,不肯松手。
纪陨和一个醉鬼争执不清,只好就着自己被攥住的衣袖,上了白宸的马车,和他一起回到白府。
月色攀上东墙,萧疏竹影摇晃,纪陨扶着白宸,一路穿花拂柳,到了白宸居住的院所。
有仆人要上前来照应,却被白宸一把挥开,他紧紧地攥住纪陨,眉头紧皱,神色有种警惕,仿佛是怕别人要来拆开他们,不许任何人靠近。
纪陨只好又扶着人进了内室,一直到把人送上床为止。
白宸躺在床上,半闭着眼,似乎是要睡着了,只是捉着纪陨的手还十分地用力,纪陨一时挣不开,也就不挣了。
他在床边坐下来,低头看着白宸,是还很年轻的一张脸,皮肤紧绷,五官俊美,是放在人群里也能脱颖而出,一眼令人惊艳的相貌。
只是脸颊两侧各有一绺白发,无论如何掩藏不住,掖在鬓角,看起来十分突兀,每次纪陨见到,都觉得心脏莫名震颤,好像被揪紧了,隐约有些发疼。
纪陨按着心口的位置,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白宸渐渐真的睡着了,纪陨又看他一会儿,然后轻轻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拿出来,站起来,准备离开。
此时夜风吹来,房内窗户未关,吹得窗边桌前的笔架轻微晃动,发出响声。
纪陨走过去,伸出手准备关上窗户,窗外月色明亮,透过窗轩投到桌前,盈盈地照着桌上的几张画稿。
纪陨目光不小心瞥到,落在窗帷上的指尖一时顿住了。
画中男子身着广袖,寥寥几笔,却是栩栩如生,姿态传神。
若非看见画上的题字,纪陨几乎要以为这画中人就是他了。
画上写着,吾爱凤郎。
纪陨看着那张画,还有下面的一叠画纸,一张一张,都是同一个人。
都是白宸的,吾爱凤郎。
他与白宸素昧平生,不过偶然相逢,对方却处处殷勤,待他体贴温柔。
他问白宸为何如此,为何对他的事情如此上心。
白宸看着他,眼中温柔,目光透过他,却不知看向的是哪里。
方才烟火灿烂的时候,他知道了。
其实他早就该知道。
在他们第一次柳树下相遇,白宸便将他错唤成凤郎的时候,他就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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