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星期，林疏在夏之的数学课上都没消停过。夏之工作两年加上大四实习一年总共三年以来，一直是在市里的重点高中教书，带惯了乖乖巧巧的好学生，头一回遇上林疏这么恶劣的，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拿他怎么样。
如果他惹恼了林疏，林疏大概真的会向学校举报他在校外补习的事情，夏之对此一点都不怀疑。他好不容易大学毕业后留在了这个城市，如果因此被二中辞退，之后在本市的其他高中也未必呆得下去。林疏或许不至于真的那么坏心眼，但他不敢冒这个险。他赌不起。
周五快放学的时候，林疏发来一个地址，是二中附近的一个高档小区，离夏之的宿舍不远。
夏之回复了一句“好的”，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便又发过去问：“几点？”
林疏回的很快：“老师以前给别人补习一般是几点？”
夏之：“上午九点到十二点。”
林疏：“那就这个时间。”
夏之刚回复完，就被坐在他旁边的老师拍了拍肩膀：“夏老师，晚上聚餐没忘吧，今天好几个领导也在呢，咱们早点过去。”
“好，我这就走。”夏之连忙把手机收起来，收拾好东西和同事一起走了。
林疏收到“OK”的回复，把手机放到一边。旺财见他看完手机嘴角就勾起来了，忍不住问：“大哥，有啥开心事吗？”
林疏脸上的笑意立马收敛起来，咳了一声：“哪有，你看错了。”
补个习有什么好开心的，小爷我是开心抓住了夏之的把柄，让他再不情愿也得乖乖听我的话！
他这么想着，心情又心安理得地好起来。
林家以前从没给林疏请过家教，一来是林靖禹懒得管他，二来是他自己也讨厌学习，就算给他请了家教，他八成也会想方设法把老师气跑。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这家教课不得不上，反正都要上，与其找一个不认识的老师，当然不如找夏之好。
林疏这周不回家，放学直接回了自己住的地方。他闲得无聊，跑下楼去找程煜打游戏。他站在门口敲了好半天也没人来开门，正要回去，在电梯门口遇见刚刚回来的程煜。
程煜打开门让他进去，他熟门熟路进厨房给自己倒可乐，随意问道：“你最近怎么回来这么晚？我好像好几天没看见你了。”
“班里有点事。”程煜接过可乐含糊道，“你最近回来的倒是早，夏老师没留你堂？”
他不提倒罢，一提这事林疏又嘚瑟起来，端着可乐坐在沙发上，二郎腿潇洒一翘：“呵，小爷是他夏之想留就留的吗，他没那本事。”
程煜像看傻子一样看他：“那上周我在办公室看到被夏老师留堂的是谁，你的替身吗？”
林疏噎了一下，“那是以前，总之！”他抬高声音盖过程煜，“从今往后，夏之不仅不能留我堂，他还得……”
“还得什么？”
“……没什么。”林疏想了想闭上嘴，他觉得把夏之帮他补课的事情说出来可能不太好。
他嘴巴闭上了半天，看着程煜打开电脑，又忍不住问：“程煜，你请过家教没？”
“没有。”程煜的成绩从没掉出过年级前十，哪里需要请家教。
“哦。”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我也没有。”
这几句话来的莫名其妙，程煜忍不住转过头看他：“我知道啊，我还记得初中的时候周阿姨想给你请家教，你不是不愿意？”
“……嗯。”
林疏不太想接这话，站起来又去倒了杯可乐，回来的时候环顾了一下程煜的客厅：“我怎么觉得你这屋今天特别乱？”
“我家阿姨最近请了好几天假，我这两天也没顾上收拾，还好没人上门。”
林疏若有所思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他没心打游戏了，站起来就要回去。
“哎，”程煜刚登录进游戏就见他要跑，“游戏不打了？”
“改天再说！”林疏已经跑得人都没影了，门嘭地关上。
林疏跑回自己住的地方，难得自己亲自动手，把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其实乱不乱他倒是无所谓，但是不能让夏之周日来看了他林疏的笑话。
他满头大汗收拾完，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还拿手机拍下来，对着照片嘚瑟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自己晚上居然还没吃晚饭。
做饭要重新弄脏厨房，叫外卖还要重新收拾垃圾，林疏看着自己亲手收拾干净的客厅和厨房，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破坏，当下果断决定出门去外面吃饭。
他在离家不远的商业街上随便找了家餐厅解决晚饭。等他从餐厅出来已经九点多了，反正明天是周六，他也不急着回去，就在街上闲逛了一阵。
转过一个街角的时候，有一群人吵吵嚷嚷地从一家餐厅里出来。林疏起先没在意，这附近到了晚上向来热闹，结伴出来喝多了的也很常见。但是那群人的声音越听越觉得熟悉，林疏忍不住走慢了两步停下来看。
这一看不得了。这群摇摇晃晃的人，全是他们学校的老师，在中间最是歪歪斜斜，站都站不稳的那个，不是夏之又是谁？
六七个人中有两个老师明显还是清醒的，奈何人多了实在照顾不过来，两人一下得防着这个摔倒，一下又得扶住那个，急得手忙脚乱。夏之喝多了站不稳却不怎么闹，两个没喝酒的老师就没顾上他，眼看着他人要往电线杆上扑过去，林疏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拽住夏之的胳膊扶着他的肩膀站稳。
“哎，你别碰我们同事……哦，林疏啊。”两个老师看见他都松了一口气。
夏之摇摇晃晃随时要往下倒，林疏把夏之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脖子，让他撑着自己，“老师，你们这是……”
“教师聚餐嘛。”一位老师压低了声音，“有领导在，你们夏老师是新来的，就被灌了点酒，我们也没想到他酒量这么差。”
两个老师看着他欣慰一笑，完全没有要把夏之接过去的意思。“正好，你们班主任就交给你了。”
“啊？”
“林疏啊，你看看，我们两个人实在顾不过来这么多人，就麻烦你一下，把你们夏老师送回去吧。”
“老师你们等等……”
两个老师叫的三辆出租车此时来了，他们分别带了两个老师坐上其中的两辆，笑眯眯地林疏招招手：“夏老师就拜托你了哦！”
林疏无语地看着绝尘而去的两辆车，跺了跺脚，扶着夏之坐上留给他们的那一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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