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之前，一场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星期，天气就在这场雨中一天天冷了下来，教学楼前的花圃里精心栽培的花都谢了，却有什么不知名的植物从林疏的心里悄悄生根发芽，在雨雾的遮掩下肆意生长。
这种感觉太难形容了，像是枝芽破土而出的瞬间，牵扯得心脏生出细微的疼痛，又像是咬破了一颗还没熟的果子，酸与涩在口中弥漫开，隐隐约约品出了一丝甜，又马上被酸涩盖了过去。
林疏没办法解释每次看见夏之时的这种感觉。他发誓自己对夏之绝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是说来就是这么奇怪，每一次他下意识地看向教室门口，都能恰好捕捉到夏之的身影，目光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夏之移动，哪怕刻意不去看也能准确判断出夏之的位置，对夏之的探测灵敏到了让人懊恼的程度。
一旦捕捉到那个身影，视线就挪不开了，层层叠叠的说不清的感觉也一波一波在心里荡开。看见夏之之前，是像嘴里衔着果子，锅里的水快要沸腾嘟嘟嘟冒着小气泡；看见夏之的一瞬间，水咕噜咕噜烧开了，果子噗哧一口咬破了；视线从夏之身上剥离的时候，果子的清甜已经散去，余下酸酸涩涩的回味，水还在咕噜咕噜的翻滚，但是烧水的人早就想不起来关火这回事儿了。
循环往复，一不小心就成了改不掉的习惯。
夏之对林疏日益滋长的小心思一无所知。
这段时间他忙得焦头烂额，市调研和期中考赶在了一起，二中为了出成绩提前组织了几次小模拟，他忙着出考卷，改考卷，上课，调整校队的训练计划，教学工作还没有结束，一篇又一篇工作报告又纷涌而至。
他心里大致明白，自己从一中跳槽过来马上就受到了校领导重视，难免引起一些人眼红，故意把麻烦的工作推给他做，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只能照单全收。每天忙到深夜，第二天又要一早爬起来赶着7点钟到教室里监督早读，林疏不出去惹是生非已经谢天谢地，哪还顾得上去体察他微妙的情绪变化。
倒不如说他对林疏的表现还算满意。曾经的校霸能安安静静坐下来写数学题，哪怕写的是初中的题，也是一件足够让人欣慰的事情。
唯一让夏之有些困扰的是，林疏现在只要遇到做不出来的题就会跑到办公室来问他。夏之看着林疏手里的送分题，又看看满桌堆积如山的工作，很想叫他自己去找班里的同学教他--特意把班长和副班长都安排在他座位旁边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但是他每每对上林疏期待的眼神又说不出口。
算了吧，好不容易唤起他对学习的兴趣，一道两道简单的题讲就讲了，也没什么。
于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增加夏之工作量的林疏毫无心理负担，一天跑办公室好几趟，乐此不疲。
他近来跑办公室的理由更充足了。周日家教的时候，夏之拿出一叠整理好的高二数学习题，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问：“这次期中考别交白卷好吗？能答多少是多少，分数不高也没有关系。”
夏之的眼神里满满是信任和鼓励，他被夏之看得心都酥了，哪里还在意自己答应了什么难如登天的要求，心跳如擂鼓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胡乱用手捋捋头发说“我尽量吧”，把那叠练习题接了过来。
但是以他的数学基础怎么可能赶得上班里的教学进度，那一纸习题到他眼里只剩下满眼问号。
林疏死也不会承认是自己一时沉迷美色，稀里糊涂答应了这么艰巨的任务。他瞪着那套题瞪了一整个周日的晚上，也没能把答案瞪出来，索性直接塞进书包里。
谁提的难题谁解决，能去问夏老师就不要折腾自己。
夏之也只好耐着性子一遍一遍给他讲，林疏每每都是恍然大悟深以为然地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明白了。
距离期中考试不到一周的时候，班里的学习氛围终于有了一丝紧张，就连平时不怎么认真学习的同学都开始临阵磨枪，然而当林疏这天到晚自习的时间还没离校，4班的同学还是被震撼到了。
旺财看着讲台上方的时钟疑惑地问：“大哥，你还不回家吗？再不走晚自习开始就不能出校门啦。”
林疏没抬头，淡淡答道：“嗯，今天想体验一下晚自习是什么感觉。”
“不愧是大哥！”旺财立马带头鼓起掌，连坐在后面的陆霆都没忍住，抬头看了林疏一眼。
柳晔华和后座的陈依依交换了一个暗含激动的眼神。最近夏老师天天留到晚自习结束才回去，干脆直接揽下了这一周晚自习的值班，林疏恰好在这个时候突然留下来晚自习……
这还用说为什么吗！！！
两个女生默默流下了虚幻又幸福的眼泪。
林疏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玩玩手机，又去厕所晃了一圈，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拿着习题集和草稿本进了办公室。
只有夏之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这个发现让林疏心情愉悦不少，他直接走到夏之的座位前面。
夏之刚把当做晚饭吃完的杯面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林疏啊。”他拉过旁边座位上的椅子让林疏坐下，“怎么样，下午那道题做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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