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昏昏欲睡的谢奕舟，在听到“婆婆鱼”三个字时，顿时竖起耳朵。
那两人在湖边疯玩，也没人叫他，他乐得清闲，在旁边的大石头上闭目养神。婆婆鱼是怀江特色鱼类，原名没人记得，因为纹路繁复鱼容苍老，被戏称为婆婆鱼，一般在初冬和开春的时候才会出现。
石崇喜欢···婆婆鱼？
石崇喜欢的东西，在谢奕舟这里是一级警报，只要出现苗头，防空笛就嗡嗡嗡吹响，调动全身细胞集体起立，试图满足石崇的愿望。
婆婆鱼···雪山公园就有，回去给他钓来。
谢奕舟有一搭没一搭想着，眼皮快撑不住眼睑，半靠着昏昏欲睡，刚想会周公就被摇醒，石崇蹲在他旁边，用力抓他肩膀：“天这么冷，别在这睡。”
仿佛为了回应，谢奕舟没顺好气呛咳出声，抱紧手臂抿住唇，死活噎回咳嗦。
石崇去服务台租来棉袄，给他捂的结实：“你行不行？不行我们回去吧。”
“哟学霸”，谢奕舟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只留弯弯笑眼，“你这么能献殷勤，哥哥可会得寸进尺的。”
他有一句没一句调侃，石崇越来越锻炼的充耳不闻，他把棉袄的带子勒好，没好气骂他：“废话少说，你告诉我实话，现在到底怎么样？能不能走？”
谢奕舟收起笑脸，埋头努力抽吸氧气：“没事，玩到中午没问题。”
石崇左右为难，谢奕舟摆手赶他走：“离我远点，烦死了。”
罗湖急匆匆从远方跑来，拌一跤摔了满腿土：“师傅怎么啦？”
“八戒，师傅好得很，和你大师兄玩去吧”，谢奕舟自己扶树干站起，跺跺脚往服务台走，“中午过来找我。”
穿上棉袄之后，石崇见他脸色好了，走路也没问题，就和罗湖在李家沟玩了一上午，中午准时回去找他。
刚进服务台，就见谢奕舟半坐在工作人员的床上，身上围着两层厚被，颐指气使指挥人递牙签。
旁边小桌上是摆满的果盘和扒好的栗子，有个穿民族服饰的小姑娘，正在旁边哆哆嗦嗦泡茶。
“回来了”，谢奕舟打个招呼，往棉被里蹭蹭，“好多水果，你们吃吧。”
李家沟向来以宰客狠辣闻名，不起眼的果盘里没几块水果，少说一盘得五十起步，谢奕舟在这都享受皇帝的待遇，真是娇贵的令人发指。
石崇看那些踩烂在地的果皮，就像在看一地支离破碎的人民币，小心脏抽抽的疼，他装作视而不见，慢慢后退出门：“走吧，再晚该封道了。”
五分钟后，谢奕舟被众星捧月送出服务站，负责人提着大包小包出来，给后备箱塞满果肉饮料特产，实在没法再塞，才点头哈腰把他们送走。
罗湖就是再一根筋，也知道谢奕舟的身份与众不同了，但他平时也是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师傅，你不是普通司机吧？”
“当然不是，吃了我的肉会长生不老”，谢奕舟懒得接他话茬，偏头瞟石崇一眼，“我还会念紧箍咒呢，不信问问你大师兄？”
石崇懒得理他，向天翻个白眼。
几个人比较幸运，趁着大雪封道之前，顺利赶回了怀江内区。
先送罗湖回家，谢奕舟随手挑两个西瓜，就把人打发走了。
后送石崇回家，谢奕舟熄火下车，不知从哪变出个大袋子，绕到后备箱开门，把里面的东西从大到小、从粗到细装好，满满登登交给石崇：“拿回去吧。”
石崇象征性挑了个桃：“拿这个就行，这一路辛苦你了，早点回家吧。”
“这些破烂玩意，除了你谁会吃啊？”，谢奕舟最烦他认真懂礼貌的样子，像个刚戴上红领巾的三好学生，“赶紧拿回去，不要我都丢在这，你等着它们烂在你楼下吧。”
···这倒真是谢奕舟会干出来的事。
但石崇不想接受，何穗从小教育他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他没有带给谢奕舟什么，谢奕舟却不断给予他，不管好的坏的，一股脑往他面前塞，这让他有些惶恐，担心自己会越陷越深，总有一天···没法和对方割开。
“还是不行”，石崇咬紧牙关，坚定摇头，“我绝对、绝对不可能要。”
“那扔了吧”，谢奕舟随手一松，瓜果咕噜噜滚出袋子，粘了一地的土，“你知道我最烦你什么？这种都他么滚我远点，谁他么都别沾我的神仙气，真他么让人倒胃口，恶心死了。”
谢奕舟转身就走，石崇上前两步，用力抓他肩膀：“你知道什么?”
“滚开。”
“我到底在乎什么，你从来都不知道”，石崇嗓音发涩，心口里像被丢进石头，扯的撕拉作痛，“你只随你的性子···一次次羞辱我。”
谢奕舟猛然回头，石崇松开他，转身往楼上走，他想开口叫住石崇，嘴唇嗫嚅半天，一个字也没吐出。
他羞辱石崇？
放屁！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
他回车上一脚油门，挟裹一身寒气，闷头闷脑闯回家，恶狠狠甩了钥匙，把电视声开到最大。
房间里阿姨刚刚打扫过，地面被擦的一尘不染，谢奕舟进屋没换鞋，啪嗒啪嗒踩雪进屋，地板上满是泥泞脚印。
“张姨，我要酿好的米酒！”，谢奕舟伸直脖子，鸭子似的冲楼上嚎，“别扫了快下来！”
二楼传来咚咚脚步，阿姨一路小跑下来：“小舟回来啦？厨房里还热着饭呢，阿姨给你端出来？”
“我问你”，谢奕舟一屁股坐上沙发，眼圈微红，“我羞辱你了吗？”
阿姨心中警铃大作，脚步顿在原地，不知这少爷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了小舟，谁欺负你了？”
“谁敢欺负我？他吃熊心豹子胆了”，谢奕舟靠上沙发脚踩茶几，端起杯咕噜噜灌水，“我看他就是给脸不要脸，我呸！真拿自己当个东西！”
谢奕舟向来横行霸道，脾气一点就着，阿姨生怕他在家犯病，悄悄把药找了出来：“小舟别生气，我把药放在这，不舒服就吃一点。”
“不吃！”
甩手把药扔了，咕噜噜滚落一地。
他在这边兀自生闷气，石崇在家有说有笑，陪何慧擀饺子皮。
石崇本已做好帮何慧按摩一晚的准备，谁知进屋找一圈没找到人，何穗在阳台找肉，化开的没化开的堆在一地。
“妈，在阳台待多久了？”，石崇进去拉她出来，“别找了，我帮您找，您那膝盖受得了冻吗？”
“小石头，妈还想和你说呢”，何慧喜上眉梢，随他力道站起，“往年第一场雪的时候，妈都疼的走不了路，今年也不知怎么了，我都站一上午了，竟然没觉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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