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华仙君,手持薰华之花杖,掌命理星盘,已有千年之余。
霜桥的星盘,是他这辈子从未曾见过的乱象。
且霜桥的命盘之中,有一颗贪狼凶星。
这颗凶星正向着另外两个凶星靠近,一颗是七杀星,一颗是破军星。
一旦三星聚合,形成杀破狼之态势,那么六界都会陷入空前的浩劫。
自混元魔祖坐化后,薰华仙君一直都在阻挠这三颗凶星的聚合,他无法确定另外两个凶星究竟是谁,所以他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杀掉霜桥。
但天霜剑剑灵又岂是那么好杀的,他曾向佛祖进言此事,佛祖却只是让他等待,让他不要插手星盘。
可他实在无法做到坐视不理。
尤其是这几个月来,破军星与贪狼星靠的越来越近,而霜桥又失踪不知去向。
薰华担心至极,都快要将手里的花杖揉碎。
“师尊,与我一同回文杏府可好?”
霜桥总觉得这几日星溪在政务上更加懈怠了,连着好几日都未曾去上朝,而是每日陪着自己在这别院之中赏赏花,剥剥果子。
霜桥那日并未将月溪来过的事情告诉星溪,星溪发现了结界上的破碎之处,却并没有多问。
两人都选择缄默,想尽力维护这最后的一段和平。
霜桥问:“你怎么想着要回文杏府?”
“只是有些怀念罢了。”星溪蹲下,抚摸着师尊的脸庞,“而且师尊不是希望能葬在文杏府吗?只剩下十日了,我想早日过去。”
“只剩下十日了啊。”霜桥感叹道。
自己和他的契约快要到期了,从此之后,恩断义绝,生死无关。
“是啊,师尊。”星溪微笑着在他的眼上落下一个吻,“师尊,立秋之后我们,就要断绝关系了。”
“是。”霜桥回答他,却不知为何心里失落落的。
星溪微笑着说道:“师尊走后,我会记得每年清明祭拜师尊的,给师尊多烧些纸钱,供奉上师尊最爱吃的点心。”
霜桥苦笑着:“我又不是凡人,魂魄也不会入地府。死后,也没有什么魂魄可言。”
“是啊,也没有魂魄。”星溪有些失落,“还是凡人好,可入轮回。可借纸钱来表怀念。不说了,师尊,我们去文杏府吧。”
回到文杏府,府内久未打扫,已经积满了灰尘。
庭院内银杏树高耸,满头金翠,就像带着凤冠的帝后,于苍穹之中母仪天下。
地上还没什么落叶,只是偶尔随风落下些许的老叶。
这里对星溪来说,是美好开始的地方。
在这里,他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是虚无灵根。
在这里,他第一次睡到了床铺之上,吃到了滚烫的食物。
也是在这里,他成为了师尊的弟子,在他的门下学习。
认识了月溪和朝晖。
“怎么呢?觉得怀念吗?”霜桥看着他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
星溪点了点头,“是觉得怀念。师尊还记得吗?以前月溪总想着要当大师兄,但是我先来的文杏府,他没办法,只好给自己取了个月溪的名字,还洋洋得意的说月亮比星星大多了,所以他是最大的。”
想起往事,霜桥也不免笑了起来,“然后你又不服,非说星星比月亮多。”
“是啊,后来我和月溪打了起来,朝晖劝不动,所以就坐在地上哭。”星溪伸手抚摸着银杏树的树干,“师尊还以为我和月溪欺负朝晖,罚我和月溪扫银杏的落叶,朝晖赶紧解释,但是他哭得直冒鼻涕泡,哪里能解释的清楚,越说越着急,等他说清楚的时候,我和月溪已经开始比谁扫的叶子多了。”
霜桥回忆起自己最小的弟子,不觉有些心疼。
“后来师尊为了赔罪,非要做包饺子给我们三个吃。那真是我吃过的最难吃的饺子。”星溪笑道:“但是我们三个都吃完了。”
“若是朝晖还在,就好了。”霜桥感叹道,“你们三个陪我来文杏府,就好了。”
星溪摇了摇头。
霜桥不明白他摇头的含义,想要追问,却见星溪派出了几个妖怪去打扫房间。
霜桥问道:“我以为你会亲自打扫。”
星溪耍赖似的,跪在地上,将头搁在霜桥的大腿上,“我想多陪陪师尊。”
霜桥以为他不舍得自己离开,说:“星溪,你要学着放下。”
“我知道的,师尊。”星溪闭上了双眼,“我都知道的。”
“今晚,我们分开睡吧。”霜桥终于狠下心说出了这句话。
星溪没有意想之中的拒绝,反而平静的答应了:“是,师尊。”
“你别嫌弃师尊啰嗦,师尊走了之后,你要找个好姑娘成亲,也不一定是女的,男的也可以,你要找个人陪你。”霜桥嘱咐道,“不然,人生的路太长了,你会孤独的。不用挑个你喜欢的,挑个喜欢你的就好,你过的太苦,该找个人来疼你,宠你。”
“好。”星溪答应了。
“还有你师弟,我前些日子惹他生气了,你记得替我向他道歉。日后,朝晖归来,他俩若是成亲,你要记得替我送礼,要像凡间一样,包上一个大红包。”霜桥静静的诉说着,仿佛就像是遗言,“他俩若想要孩子,就从仙界魔界中挑选一个,不要在乎资质灵根,要挑个品性好的。”
星溪答应:“好。”
“最后,还是你,师尊最放不下的就是你。”霜桥抬头看着苍穹,“师尊知道你的心思,忘了我吧。我本就不是能在这世间强行驻留的人。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的使用期限,早就到了。”
天空之上,大雁南飞,忽而成群。
一片银杏叶落在霜桥的身上,又滑落到星溪的发梢。
星溪的泪水沿着眼角落下,染湿了霜桥的白衣。
佛说,求不得,放不下最苦。
那么留不住呢?
我怎会忘了您呢?哪怕时光荏苒,山河不再,我都会将您的名字刻在神魂之上,铭记于血脉之中。
永远也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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