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理，陆黎也不是故意在大年初一凌晨零点的时候烧香拜佛的。
主要是班主任老程过分积极了。大半夜的在班群里上传了各科的期末考试成绩，还给每个人都定下了一个伟大的进步目标，陆黎当时在房间里打游戏，结果楼下王子峰开着窗户就大喊：“lulu你语数英居然不合格啊！妙啊！”
不仅喊，还特别大声，就差没拿刻成碟放在窗口反复播放了。
果不其然，陆振涛立刻就破门而入，坐在陆黎的大床上，目光都没落到陆黎身上一寸，就那样沉默地抚摸、拭擦部队送给他的那把仿真玩具手枪。
陆黎打了个颤，默默道：“老爸，你放假前才跟我说……我们纨绔子弟就要有纨绔子弟的样子，成绩而已，不能成为我人生中的任何东西……”
陆振涛抬头，脸上挂着老将军的招牌假笑，还非常配合地点头以示赞同，陆黎本来想把他那套纨绔子弟不读书的言论贯彻到底，这会儿立刻转了个向，“我打算洗心革面，立刻烧香拜佛，求老妈在天之灵保佑我考清华北大。”
他还装模作样地打开了当当网，当着陆振涛的面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放进了购物车：“你看，我这就立志读书，不进前十我就是狗。”然后淡定从容地下单了购物车里躺着的几本漫画书。
“很好，有我当年的风范。不过你也不要太有压力，开学第一次模拟考搞个班上前十就行了，读不好书也没关系，老爸有很多条路给你选……”陆振涛虽然退休，但说话腔调还是部队那一套，“小同志，好好学。”
陆黎表面笑嘻嘻，内心哭唧唧。
男人就是善变，考前让你出去玩，成绩出来之后又要你进前十，可问题是他进什么前十啊，他班上倒数第一啊。
这完全是烧香拜佛都救不了他的节奏。
“烧香拜佛”其实是班群里转发的一个小程序，以班长为带头人，用来明目张胆地表示他的愤怒，对抗老程这种惨无人道举动的做法。这个小程序也真的过于真实了，陆黎一点开，页面就简简单单地一个香炉，炉上有三炷香，还有一个对话框。
呵呵。
主页面的愿望列表上都是些什么鬼？
[希望高三能有个美女插班生，而且还要坐我隔壁。]
[老程能不能不要把成绩单发给家长啊！]
[下周摸底考试能不能简单点啊？]
[摸底考试能不能不要出成绩啊，意思意思就好了吧？老程看我！]
呵呵。
下周开学？
开学摸底考？
陆黎一头雾水地看着小程序上大家的愿望列表，非常淡定从容地点开微信列表，戳开王子峰的信息对话框：[下周开学？还有个摸底考？]
那边秒回：[王子殿下：啊，我忘了跟你说了。]
陆黎：……
行，怪就怪他下课铃一响就收拾东西踏上旅途，从此高考置于脑后，夜夜皆然。怪就怪他有个凌晨两三点叫他起床打游戏却不告诉他下周开学的发小。怪就怪他过于天真以为高三真的有假期。
寒假作业还没开始碰、下周即将开学的苦逼高三生陆黎同学，默默地切掉还在“正在输入……”的对话框，熄灯上床。
呵，我高贵的将军之子、众所周知的纨绔子弟、从不把学习放在眼里的校霸能为考试慌张失眠吗？能吗？能吗，啊？
羊城的夜晚是深邃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都市被隔离在小区之外，窗外是扑朔的风，是连成线的光，是躲在阴影里作响的虫鸣。陆黎躺在大床上正儿八经地躺着，在梦里将刚才的壮志给忘得精光。
光投入窗子里，将满洲窗上的五彩花纹给映得如同昏睡在木板地上的盛装的美人。
江扬兮像每一个夜晚一样，翻过阳台，潜入了这间房间。但他没有踏进一步，只有侧影陪着五彩的光碎片落在地上，像极了一副晕开了的、极有品格的画。
“我要求神。”陆黎突然坐了起来，闭着眼梦呓道：“我要好好学习考上重点大学。我不要做校霸，我要当学霸。我还要把王子峰满级的号给打残……我……”又睡着了。
江扬兮一惊，差点把他吓得掉下七楼。
唔……要当学霸考重点大学啊？可这种事情他也不知道归谁管啊，要不然回去问问文曲星？算了，他顶着这个神格，文曲星怕是都不愿意放他进门吧？
“陆黎，那我帮你好不好？”江扬兮小声地问道，他也没指望陆黎能搭理他，“我很厉害的，我都不用动手，他们就会自己考差了。”
可不是么，谁接近他谁倒霉。
大名鼎鼎的瘟神，扫把星。靠近普通人会导致气运受损，对特殊人群倒是没有影响，但跟他同一届的神仙都不太搭理他。狗不理猫不爱的，江扬兮越想越憋屈，手指隔着空气戳了戳睡得倍儿香的陆黎：“都怪你，大猪蹄子。”
“好，帮帮我。”大猪蹄子突然踹了一脚被子。
江扬兮愣了愣，支支吾吾道：“那……那我真的……真的来了哦？你不能……不准赶我走哦？陆……陆黎……成交吗？”
“交。”
江扬兮嘿嘿一笑，虽然总觉得好像占了陆黎便宜。他也不顾之前的小心翼翼了，立刻跳进房间里，弹到陆黎的床边：“我们说好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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