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一声轻笑，沈离七抬眼，姜白夜摇头道，“我不是为这个来的，”他蹲下来，平视沈离七那双黑黢黢的眼睛，“我只是想问一下姑娘来自哪里？”
沈离七皱了一下眉，但很快松开，这一表情并未逃过姜白夜的眼睛。
“枫袖阁。”沈离七斟酌着说。
“姑娘出生在那里吗？”姜白夜不依不饶。
“你这人怎么问题那么多？”沈离七不由抱怨了一下，“不就是拿你一根剑穗吗？”
姜白夜随着她的话，目光落在了沈离七的手上，“姑娘觉得这根白色的剑穗好看吗？”
抬眼发现沈离七看他的眼光有里闪过一丝恍然，“白色的剑穗好看，在街上我一眼就看到了，不过我感觉这个大抵不大适合我，要不还是还给你吧。”
沈离七把剑穗丢到对方手上，宛如丢掉烫手山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事。”
看着沈离七急急忙忙离开的背影，姜白夜皱眉，刚刚他分明觉得沈离七的眼睛里隐隐透出的，是一种浓烈的，飘忽的深青色。
这可不是人类应该有的眼睛。
因为耽搁了些时候，沈离七回去的时候，阿芝的成人礼已经开始了，她坐在台上，长发披散，身着红衣，艳若桃李。
她抱着琵琶，嘴角挂着轻轻的笑，双眼含情好像看着台下，又好像什么也没看，沈离七知道她在等一个人用簪子把她的头发挽起。
这是枫袖阁的规矩，成人礼就是有些名气的雏妓接客的第一天，价高者可持簪上台为女子绾发，成为今晚的入幕之宾。
沈离七站在角落，看见台上的阿芝耀眼瞩目，台下的公子蠢蠢欲动，她嗤笑一声，抱臂倚门。
靠上去才发现门边蹲着一个人，看衣着像是院里的婢子，双臂抱着腿，蜷在门边，头埋在膝盖上。
“你为什么蹲在这里？”沈离七拍了拍那人的肩，“挡了路，妈妈会骂你的。”
那人抬起头，沈离七发现那就是偷偷摸摸前去医馆的小玲！
她面庞丰润，眼神却哀戚疲惫，小玲看见沈离七，勉强笑了一下，“我有一点点累，在这里休息一下。”
沈离七把袖子里藏着的糕点交给小玲，“你今天大概也是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糕点吧！”她咧嘴笑了笑，“刚偷偷在厨房拿的，本来想给阿芝，没想到没赶上。”
小玲猛地皱了一下眉头，但是意识到沈离七在对面，又极快地松开了，“那还是留给阿芝姐吧！”
“来不及啦！”沈离七吐了吐舌头，“都怪路上遇到一个怪人，拦着我的路非要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这时，台上有了动静，一个身着白衣的公子拔得头筹，他将一枚紫玉缠丝簪子递给阿芝，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迷恋，他轻轻抱过阿芝的琵琶，递给了他身后的小厮，“阿芝，我来给你绾发。”
“离七，”身边小玲突然说起话来，“我们经常会遇到一些这样的事，”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如何措辞，“你拼命想要得到一个什么东西，汲汲营营，殚精竭虑，可另外一个人却能很简单地得到这样东西。”
小玲说到这里的时候，低下了头，裙子上洇出几滴深色水痕，声音依然平稳地像要急于掩饰自己的失态，“然后你就想着，干脆毁掉那个东西，或者毁掉另一个人，可是心里到底不舍得，如果就这样下去，自己的心里就好像梗着一根刺，到底不甘心。”
沈离七站在一边，却不知道应该说一些什么来安慰这个心如刀绞还要故作淡定的女子。
这时，沈离七听到了台上阿芝的声音和台下小玲的声音混在一起。
“云歇少爷，有劳。”
“云歇，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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