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华拿着小汤匙一点一点地喂药时,封尉就倚着屏风看。
良药苦口,白猫在昏睡中也不忘了吐舌头,以表嫌弃。汤药喂到了最后一小半,已凉透了。
封尉示意道:“去兑了熟水再来。”
允华愣了愣,应了声“是”,端着碗退下了。到了门口时,他听到龙君又开口道:“再匀点糖浆。”
余去冬说她喜欢吃甜的,想必对苦物避之不及。剩下的汤药那样凉,这样喝下去,怕是对她的病情有害无益。他无意识中已将余去冬的话听进了心里,在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已能自然而然的想起来了。
白念迟的病来势汹汹,最受折腾的是允华。前前后后全是他亲自监督熬药,在封尉的注视之下亲自喂药,凉了要兑熟水,苦了要匀糖浆。一碗汤药,此番来回三四趟才罢休。
她是在那天下午醒来的,睁眼时,她脑中蹦出了一个想法:谁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往我嘴里倒苦水?
门外守着的“倒苦水”的允华总管打了个喷嚏。
白念迟躺得太久,不免有些头昏脑胀,四肢无力,眼睛也烧得厉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封尉的青龙台。
身侧摆着一套干爽的衣物,看上去是专为她准备的。
奇怪,难道除了凌召殿,封尉还在青龙台准备了她的衣服吗?
而这套衣服的真实来历,是苦命跑腿允华在封尉的示意下,赶去凌召殿取来的。
外头的允华又打了个喷嚏。
屏风后有穿衣的细碎声,封尉抬眼望去,将她烧得有些泛粉的裸背尽收眼底,一瞬的怔愣之后,他不自在地收回了眸光。
白念迟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盯着她看,困惑地转过头看去,却发现封尉正一板一眼地端正坐着,仔细批写着桌上的案册。
她穿好衣服后,嘴里苦得厉害。坐在小榻上缓了好一阵子后,才慢慢悠悠地起身,晃到封尉的桌前,倒了杯茶喝。
一口下去有些烫嘴,她撇嘴道:“好烫……”
封尉搁下笔,叫来允华把批阅好的都搬走,并检查了剩下的案册,分类摆好,逐一摆到架子上。
青龙台里一下子清爽了不少,白念迟坐在一侧,边看着他亲自整理案册,边喝着茶。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位老态龙钟,搬着椅子看门外狗子晒太阳的老人家。
……狗子晒太阳?
“噗……咳咳……”白念迟呛得直流眼泪星子。这要让封尉知道她心里把人家比做了狗,她还要不要命了?
封尉回头看他:“怎么?”
“没、没怎么……”
今日封尉离开青龙台的时间比平日要早上许多,不知是因为即将要启程去寻鹤川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
一路上他走在前面,白念迟就脚步轻飘飘地在后面跟。走不动了,她就靠在路边歇一会,纳闷为何不找个轿辇,直接带二人回双滦殿或是凌召殿,非要靠这两条虚软的腿,走三步喘一口气,累人得慌。
难以理解的是,每每当她休息完后,总是能在下一个拐角处见到没有走远的封尉。
他们神仙是真正意义上的“行如风”,封尉今天走路的速度婆婆妈妈不说,还隐隐给她一种……在等她的错觉?
等到她终于走到了双滦殿,已是出了一身的汗,粘腻地铺陈在脊背与她的额角,很不好受。但她隐约反应过来,也许他是为了让自个儿出汗,才不言不语地领着她走了一路。
她这病来势汹汹,想要它去得快,却也容易。多喝热水,出点汗,再睡一晚,明日起来就能好个大半。
“今晚不必过来了。”封尉道。
白念迟前脚还没迈进双滦殿的大门,听他这样一说,又给缩了回来,“你是说……晚上同寝的事?”
他丢下一个“嗯”字,便转身离开了。
晚上白念迟把自己裹成了个粽子,又闲旁边的龙蛋硌得慌,于是干脆抱了床新被子,一猫一蛋分别盖上。按理说一人一被该舒坦许多,可她翻来覆去,怎样都觉得不太舒服。
她忽然有点想念封尉的床。
倒不是说她身下这张不好,被褥与枕头柔软蓬松,已是上乘,但就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准确来说,少了只搂着身体的手。
猫喜欢被人抚摸,是因为他们柔和的轻抚,与小时候猫娘亲替它们舔|舐毛发之感很相似。它们是一种很温柔的生灵,并一直渴望被人深爱。
猫娘亲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白念迟成了白鹿镇不受待见的野猫,因身上脏乱,连镇上的小孩都对她避之不及,从没有人能像封尉那样。
封尉喜猫,对猫上瘾。而白念迟这三百年未曾被人爱抚过,她对封尉,同样有点上瘾。
白念迟躺在床上,昏沉之中得出了一个结论:他的淡漠和她喜欢被撸并不冲突。
封尉熄灯躺在了床上,心里默想着明日去寻鹤川的路径。忽觉殿中出现了小动物的脚步声,紧接着被窝钻进来一个暖烘烘毛茸茸的小东西。
白念迟摸黑轻轻踩了踩他的手掌,疯狂暗示。
封尉一时兴起,不做搭理,想看看她会作何反应。
她耐心地又踩了两下,发现眼前这人呼吸平稳,全然一副睡死过去的模样。
白念迟骂骂咧咧地用前爪搬起他的手,费劲地摆出一个搂着自己的姿态,才委屈地枕着他的手臂闭上了眼睛。
封尉的心里一阵麻痒,搂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白念迟在他怀里躺着,不一会便沉睡了去,安安静静地猫在他的臂弯里,小声地打着呼噜。
封尉试了试她的体温,确认已降下不少后,侧过身体,用双手将她环进了怀中。
次日封尉没有早起。从龙宫到寻鹤川,不过半日便可抵达,青龙台里紧急的事务皆已处理完毕,他难能可贵地偷了懒。
白念迟在他身边呼呼大睡,两蹄分别搭在他的胸前与腰上,尾巴勾着他的大腿。
以至于她恢复人形之后,睡姿亦如八爪鱼一般缠在他身上。
封尉静默着低头看着那两弯近在咫尺的睫毛,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念迟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展开身体伸了个懒腰,脑袋也跟着向上仰了仰。
这一仰,双唇便冷不丁触上了两片薄凉的事物。她心下疑惑,睁眼瞧去,好死不死,正好就是封尉的唇。
不似封尉看上去的冷硬,他的唇甚至很柔软,像小时候吃过的甜腻棉花糖。
他们相拥而卧,纵然封尉撤回了搂在她身上的手,可二人此番作为,倒像在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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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很短小噫呜呜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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