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尉带着白念迟回到船上后，鹤泽仙也到了他们的船上，现下正压着狗子跪下。
“你看看你干得好事！”
“呜呜呜。”
“你还狡辩？！”
白念迟：恕我直言，狗肉汤加点孜然味道更香。
那之后富贵就被鹤泽带走了，听说是被下令关半个月的禁闭，而封尉则带着白念迟回到了暂居所。
居所是一个小院子，设置简单，有一个小厨房和两个房间。封尉进门时，把她放在了床上，转身沐浴去了。
白念迟吸了吸鼻子，整整自己的小枕头，倒下就睡。
介于傍晚已睡过大半个时辰，她辗转反侧许久，最后终于在封尉躺下后，贴着他的身体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在无名湖受了惊吓，原本好梦无眠的她，这一晚也做起了梦。
她梦到了那个女神，准确来说，是上一回梦的延误。这一次，不是东海，不是山洞，而是天地初开时，由地表不平衡的灵气孕育而成的万古寒川，一个叫九极神渊的地方。
白念迟仿佛一个旁观者，站在那人的右后侧，却以她的五官感受着这一切，体感真切，包括神渊里凶猛地向她呼啸而来的瑟瑟的风。
眼前是一口冰棺，与上一回的梦境中，那位神明断尾幻化而成的冰棺如出一辙。半透明的冰棺中，她依旧看不清那道青色身影的脸庞，正欲走得近一些，眼前光景忽地一变。
与方才冷寒彻骨的神渊不同，眼前这处，倒更像是一个废弃了千百年的断壁残垣，四处都是焦黑痕迹，除此之外看不见任何颜色，就连此处的天空，亦是阴沉压抑，厚重的暗色云层停在低空处，像是要将这里湮灭。
白念迟跟着她在此处驻留了许久，方听到她一声自嘲般的轻笑。
“一切罪孽皆由我生，该下地狱的却不是我。”
她俯下身子，用纤细的手指抚上脚下这片残破不堪的土地，神色落寞。
“既然人人都怀念当年的烟雨朦胧，怀念当年虚南师门的逍遥传说……”她周身空气流转，以她的身形为中心，四周卷起一旋风，周转之中，空中凝聚出成千上万颗细小的银色灵球，“那我便在这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还你们一个彼时的虚南谷！”
灵球在空中细密成网，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冲上云端，随后自上方生出道道蚕丝般的银线，丝丝缕缕，光耀亮眼，像是黑夜之中银色星河，绚烂神秘。
于是峰岭崛起，于是川河奔流。
废弃的土壤，新苗争先恐后地破出地面，而后一瞬间成长为参天大树。绿野铺陈，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如黎明的曙光线，从她们脚下奔腾到了视线不及处。
而那位神明瘦长的身影，最终在银色灵线的簇拥下破碎开来，再也找寻不到。
梦到此处，自然便醒了。
外头天光大亮，与梦中那份阴暗与毫无生机大为不同。
白念迟揉着眉心缓缓坐起，想她似乎是见证了神陨。虽说是个大可不必当真的梦境，可那份真实，如同身临绝境，她心里那份久久挥之不去的绝望实在不假。
封尉已经起身穿戴完毕，见她醒来，将手中的传音符递给她，道：“有事唤我。”
传音符，是九州较为常见的术法，持符人将声音化作灵波附入传音符中，撰符人便能在瞬间听到对方的诉求。
他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白念迟心知修法大会不好耽误，就算她身为封尉的家眷前来，大会上也不会容许出现一个妖类窃听。
她洗漱了一番，将传音符揣入怀中，出了门。
虚南谷是封尉与流光的师承之地，从旁人口中听到过几次，这回又恰巧梦到，白念迟多少是有些在意的。
寻鹤川的藏书阁闻名九州，主藏各方野史，她想要了解虚南谷，去藏书阁最合适不过。
藏书阁的小书童见她身上龙气缭绕，对她东海龙妃的身份尽信不疑，很快就放她进去了，这倒是头一次让她感受到了被标记的好处。
藏书阁共有七层，一至六层分别储存六界野史，第七层收藏的是各大仙居的绘卷。
她在第五层找寻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本名为《虚南录》的书。白念迟原地坐下，翻开第一页，细细读了起来。
虚南谷坐落于九州东南方向，地仙莫长辞在此处建立了师门，即虚南师门。莫长辞有一位眷侣，在生下孩子后，出了点意外便撒手人寰了。而这个孩子，就是流光。
鼎盛时期，师门内共有弟子五十二人，其中亲传弟子三人，分别为莫流光、封尉、祝西州。
……祝西州？
那不是被关在东海禁地的人吗？他也是虚南师门的弟子？又或者，只是个同名同姓的巧合？
祝西州的详细介绍里头写着，他是蛟王的独子，世间最强大的妖族之一。
可是，妖为什么要拜一个地仙为师？虚南谷的那些弟子门，个个都是身份正统的仙门子弟，和他们同为师兄弟，不会遭到排挤吗？
正史部分，寥寥几句交代了虚南谷的成立过程，白念迟心里惦记着那位女神，便跳过几页，往后翻了翻，却发现，此书中间几百页，竟都是空白的。
她索性打开最后一页，虽不再是空白页，却也只写着一句话。
“吾神世砚，终以身祭谷，堕入轮回，不得踪迹。”
怎么又是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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