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去冬在白鹿镇有一处宅子,虽比不上封尉送她的白府那般气派,但在镇中也是排的上名的。平日里他住在春宵楼,很少会回余府。
余去冬正在小花圃边上,提着花洒浇水。以往忙着楼中事项正经惯了,现在出了事倒清闲下来,长发懒散地披在身后,身上的衣物随性拢着,乍一看颇有种浪荡风姿。
要说余去冬生得到底好看不好看,白念迟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从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到如今,他这张脸就跟长在她脑子里似的,按说与旁人相比,必然是好看的,可若是单拿他的相貌看,倒也没了当初那般惊艳。
余去冬回头瞧见她缓步进来,露出个温吞的笑容:“念念,这么早就来了?”
“嗯,想着你的事,睡不着。”白念迟实话说。
“吃过早点了吗?”他放下花洒,领着她往厅堂去,“猜到你会来,晨起时给你做了些糯米卷。”
桌上摆着一盘甜点和一杯温茶,白念迟毫不客气地坐下,边吃边道:“我过来的路上听说,柳承靖他今天下葬?”
余去冬点头:“不过柳夫人爱子心切,此般仓促,倒不自然。”
“柳承靖尸身你瞧过的吧?”
“是,当日仵作验尸时我在旁侧。”余去冬说,“他身上没有外伤,内息耗尽而死。换句话说,是被妖物吸干精血而死的。”
没有外伤?不太对吧?
“他胸口没有刀伤?我是说,那种不致死,只丢些皮肉的小伤?”
“没有。”余去冬错愕,“为什么这样问?”
白念迟喝了口温茶,把糯米卷咽了下去,“我昨日去了趟义庄,那些从海里捞起来的枯尸,胸口上都有一个那样的伤口。我觉着有点像……某种仪式?”
“仪式?”
“是啊,他们的伤口靠近心脏,那是人族精血最旺的地方。”白念迟食指轻敲桌案,“而且,那些尸体焚化后,骨灰颜色不对。冬冬啊,什么情况下,逝者的骨灰会呈现深灰色?”
人族的骨灰一般情况下不会呈现那么深的颜色,如果不是有人在骨灰上动了手脚,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下咒。”余去冬收起笑容,“九州有几种恶咒,会在人骨上打上黑色咒文,死后化为一抔骨灰,便呈深灰色。”
究竟是什么样的咒法,能让这些人死相这样惨烈,落得个亲人都不敢安葬的下场?
义庄的那些人被下了咒,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们胸口的伤应该和这恶咒有关联。而余去冬说柳承靖身上没有这种伤口,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没有被下咒,害死他的和害死义庄那些人的凶手不是同一人?
“柳承靖的长眠地在何处?”
二人匆匆赶到柳家人下葬柳承靖的墓园,浩浩荡荡的送葬队拉的长长一条。抱着骨灰盒立在墓碑前面的是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美妇,应当就是柳夫人了。
她身上岁月痕迹显著,眼角的细纹与脸上深色的斑点昭示着她的老去。柳夫人身后立着不少面色凝重的亲戚,具体是谁那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
柳夫人没有她想象中的悲痛。
看她那神情,虽然凝重,却不像是个刚丧了独子的妇人。漠然的面皮之下,倒像个遇到棘手事件的旁观者。
白念迟拉了拉余去冬的袖子,躲在一处树丛后小声说:“冬冬,你能想办法看到骨灰的颜色吗?”
余去冬颔首,随即牵过她的手。
白念迟吓了一跳,忙抽回手,“你牵手做什么?”
他低头看了眼被弃在半空的手掌,没说什么,只是再度拉过她的手,示意她往那边看去。
白念迟困惑地转过头去,惊觉方才四四方方的黑色骨灰盒,现在竟如消失了一般逐渐透明下去,其中灰白色的骨灰赫然入眼。
余去冬牵她,原是为了将透视的能耐借给她用一用而已。白念迟震惊于他竟身赋此等能耐的同时,也为方才她不留情面的抽手感到些许愧疚。
“我……”
余去冬松开她的手,似乎不甚在意,“看到了吗?”
“……嗯,灰白色的。”白念迟低下头道。
他笑了笑,温声道:“回去吧,快要下雨了。”
途中,方才拉手的事谁也没提,二人各怀心事,彼此沉默着。
白念迟认定柳承靖与其他枯尸的死法不尽相同,幕后是谁无从得知,但柳夫人绝对有问题。
哪有死了儿子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传闻里她不是最疼柳承靖了吗?
还没回到府上,天空闷雷响起,紧接着便下起了雨。白念迟就近去了余府避雨,余去冬还是一样温柔谦和。
“昨日听说,有人送了你一座府邸?”他找了条小毯子盖在她被雨水淋湿的头发上,轻轻揉着。
白念迟舒服地闭上眼:“封尉送的,神奇吧?他居然会送我房子。”
“他到底是你夫君。”余去冬在她身后如是说道,白念迟背对着他,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待你好些也正常。”
经他一说,她想起昨晚封尉压着她说的那句话。
“只是想待你好一些。”
刹时间臊得慌,白念迟轻咳一声,垂首捂脸。
余去冬低头看着素色毛毯下,她露出的微微红起来的耳尖,眸中不断有情绪砸落在冰川,习惯性扬起的唇间紧绷成一条直线。
等到雨小一些,余去冬打着伞送她到白府门口时,已经过了正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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