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B
“快点找下家。”
张远林结束通话后把手机扔沙发上去换衣服，打领带的时候越想越气，领带怎么都系不好，干脆扯出来扔一旁。越想谢游羽说的这句话越觉得要气笑了，快点找下家着急改嫁吗？怎么就想得这么简单？且不说卖房子的事情谈着谈着人突然托词出差外调，追着问着也不见主动回应，这会又着急上赶着了？跟以前一个德性，不负责任，说走就走。
张远林越想，越对谢游羽的态度不满，说他客气吧，也是假客气，不过是想房子多卖几个钱，且不说当年谢游羽做得那档子荒唐事，连最起码旧同窗的关系都一副不想维持的懈怠模样，也太不把人放眼里了。
这次把谢游羽叫来，张远林还真是没想跟谢游羽签，他倒是想看看，道歉有这么难吗？低头求人有这么难吗？他就是故意把人折腾回来，看看他着急用钱能急成什么样，他不介意多折腾几次，看看谢游羽的诚意，他愿意教育教育谢游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得怎么个做低伏小。
张远林气呼呼一早晨，把原本的会议调整到下午，换了身休闲衣服，去谢游羽那栋小别墅外面等着。等着等着，又想起那天谢游羽饿惨了的样子，心里又有点软，开车去附近商店买了点蛋糕面包牛奶，琢磨着谢游羽肯定没吃饭。
隔着小院的围栏，高高的柿子树露出了尖儿，张远林想着以后在柿子树下面修个木质的长椅，可以坐在小院里聊个天喝个茶，至于跟谁聊天，跟谁喝茶……
张远林发信息催促谢游羽：“还没到？”
快十一点的时候谢游羽才赶过来，又是一路小跑着朝这边来，还是穿着上次见面的黑色外套，戴着黑色棒球帽，嘴唇仍旧干燥，他到了张远林车旁，扶着车门缓了一会，这才敲了敲车窗。
张远林从车上下来，说着：“等了你将近两个小时，又浪费我一上午。”
谢游羽赔笑道：“不好意思，动车票只有九点的了，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些，我开门，先进去看看吧。”
张远林没给他好脸，摘了墨镜往里走，刚进院，听到谢游羽一直干咳，张远林问他：“感冒了？”
谢游羽：“没，跑得急了嗓子有点干。”说着进厨房，歪着头就着水龙头喝了口凉水。
张远林：“……”有点惊讶谢游羽这么不讲究了，渴厉害了？
谢游羽回头看张远林盯着，解释似的说道：“装了净水，可以喝，太渴了。”
张远林犹豫，要不要心软一下给他去后备箱拿水，一想，算了，不惯着。
谢游羽：“你要不自己逛逛？”
张远林“嗯”了声，装模作样地去二楼转了一圈，下楼没在一楼见到谢游羽，出门口看到他坐在门口台阶上，闭着眼睛靠在墙上，脸色看着不太好。谢游羽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问着：“看好了？这么快？”说着起身，身子晃了下，扶住了墙站稳，问着：“你……能定了吗？还是再考虑？”
张远林本来想说再考虑一下，话还没说，突然看到谢游羽按了按帽子，然后突然就一条暗红的血迹从他帽子底下流出来了。
张远林：“！！！！！！你怎么流血了！！！！！！！！”
谢游羽一怔，摸了摸眼角，手上一片红，他把帽子摘了，疼得有点麻木，说着：“早晨在工地上磕了一下。”
看他一侧头发都被血糊成一片，摘了帽子扑面浓重血腥味，张远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上前拖住谢游羽胳膊肘，把人拉近仔细瞧了瞧，气道：“怎么流这么多血！你不会先处理处理！”
谢游羽被他吼得脑袋更晕，小声道：“刚才止血了，没事。”
张远林心口堵得荒，就，悔死了。
他折腾谢游羽着急忙慌赶回来干什么，谢游羽本来就着急用钱，自己又火上浇油，把他弄得更慌，伤这么严重也不敢浪费时间处理。张远林有点失落地想着，自己在谢游羽眼中，大概是那种小人得志之后不近人情耍威风的讨厌鬼吧。
张远林马上载着谢游羽去了他们公司定点的私立，流程走得很快，马上就领到了大夫跟前。大夫先问谢游羽什么东西撞的。
谢游羽道：“铁架子吧，豁口那里，转身的时候没注意。”
张远林在一旁听着，心里跟着一揪揪，忍不住开口道：“大夫，需要打破伤风吧。”
医生给开了打破伤风针的单子，安排护士，说要给谢游羽消毒清创，需要缝针。
谢游羽也诧异，问着：“不用吧？没多大口子，止止血消消毒就行了。”
大夫比划了三公分的长度，问着：“这还不够大？不觉得疼吗？”
谢游羽：“我吃了止疼片。”
大夫：“你这得好好处理，不然肯定发炎。”
谢游羽：“真得缝针？几针？”
大夫：“三五针，会留疤，我们医院有除疤痕的套餐。”
谢游羽：“留就留吧。”
张远林听这对话听得都心塞了，插嘴问着：“缝针疼吗？真的会留疤，除疤疗程得多久，能除干净吗？”
大夫：“肯定得有段时间，好在伤口贴着发际线，留着疤的时候头发能遮一下，不显眼，走吧，去旁边治疗室，打麻药不疼。”
清创的时候张远林也进去了，看着谢游羽躺在那里等着医生处理，怕他紧张，安慰似的说着：“马上就好。”
谢游羽没吭声。
缝第二针的时候，医生走针的时候第一下没走稳，重新扎了皮肉一下才打结，张远林努力克制着没讲话。
围观了谢游羽就诊全过程的张远林，不得不承认，谢游羽变得像个陌生人。
以前的谢游羽，一眼就能被看透喜乐怒嗔，眼前的谢游羽，跟记忆里鲜活的少年相去甚远，像被包了浆，混沌，看不清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保持着距离，不透露情绪，疼也好，难受也好，都克制地装在成年人的套子里，困顿，麻木。
医生处理完，去开药单子，张远林陪他出治疗室的时候问道：“你就这么没处理伤口，戴着帽子就来了？不疼？”
谢游羽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有点累似的，平淡道：“还好，这里皮肤拉扯不到，不会很疼。”
医生写病历的时候嘱咐道：“后天来换药，消炎药先坚持吃三至五天，别沾水，洗头的时候躺着洗，注意点。”
张远林强调了一遍：“后天来换药，别忘了。”他还是不放心，出来后又说了一遍：“这边医药费都走我公司报销，后天我接你过来换药。”
谢游羽闷闷道：“不用麻烦，我在上班地方换就行。”
张远林让谢游羽上车，说着：“走吧，先找个地方洗洗头发？”
谢游羽没拒绝，张远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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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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