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中分明写着三个字：杀了我！
骤风卷着沙石而起，空中腥气弥漫，城楼之上旌旗猎猎……他已记不清自己是如何摸向箭羽，如何解下长弓，如何绷紧弓弦，只听离弦一声破空而去，一切就此了结。
那人终得解脱，最后一眼恢复了旧时澄澈坚韧的颜色，如流星坠入清泓，恍惚之间，竟与燕扬看他时如此相似。
燕扬……
秦封恍然从回忆中醒了过来。面前墓碑悄然伫立，烛火莹莹，不知何时一个飘忽的影子站在他面前。
是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着一身万花墨袍，长发如瀑，明眸微敛，眉眼与明澜有些相像，可秦封却知道他如此温柔如玉的模样不过掩饰而已，鲜有人见过他执笔杀人时的无情。
淡淡的影子俯**，在虚空中抬起他的脸庞。
分明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去世多年，眼前的人影不过是一场幻觉，但秦封偏偏挪不开眼。他紧紧地望着男人，心上的疼痛化作悸动，仿佛又回到当年鲜衣怒马一枪一骑，追随花间身影时的岁月。
男人忽然问道，“你还记得当年在浩气鼎前的誓言么？”
秦封一瞬不瞬地看向他，野外的风已静，竹林中悄然无声。他好似进入了一个寂静的时空，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极缓极慢，最终归于静止，只有他与明修二人。
过往陈于面前，秦封点头，“我记得。”
“可你却动摇了。心慈手软只会一事无成，感情会让你忘记责任。当年若非你巴陵一箭，早已浩气长空，江湖清晏。”
“我……”
明修的手掌按在秦封胸口，明明虚然无物，却传来阵阵寒意，“如今烈风重现，切记不要让他成为你的拖累。”
声音回荡在空旷之中，秦封茫然若失，“他……是谁？”
“那个孩子根骨奇异，命中带煞，凡相亲之人皆不可善终。放弃他罢，总有一日他会毁了你。”
“你是说燕扬？”
“封儿，道阻且长，万望好自为之。”
不待秦封追问，明修的影子渐渐淡去，秦封恍惚间伸手去拉，明修已不见踪影。他从墓碑前起身环顾四周，夜风急来，飞沙走石，身边竹影沙沙，吹得他衣摆翻飞，竟一时无法站稳。
回首看去，昏黑天地之间唯有两点烛光随风舞摆，明明灭灭，如两团诡异的鬼火。
方才的所有回忆与幻象，便如一场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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