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容后再提吧。席墨却似松了一口气,想着便道,“师父快走,有不长眼的踢场子来了。我们暂且避上一避,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言语间,不由分说将江潭扯上千秋剑,飞快往柴园而去。
他不知那头来了多少人,行速几何。但为今之计,便是想将这块烫手山芋藏在大地窖里放冷了,先等外面燃眉的火灭了再说。
剑行云中,若雁过无痕。席墨攥在江潭腕上的指头却紧了一紧。
打从出了崖府,他心头便起微悸之感。暗觉冥冥之中,似有一道视线芒刺般扎在身上,附骨之疽般甩脱不掉。
此刻他更加确定,有什么东西,在透过虚空凝视自己。
这就冲着江潭诩然一笑,“师父,情况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
江潭正自默思,只觉腕底愈潮,方将小徒弟望了一眼,浅浅颔首道,“有趣便好。”
两人坠云而下时,柴园中果然空无一人。也不知掌门与老伯现在哪座山头里匿着,相对两生厌。只风烟脉脉间,斋前竹中那块奇石益发乌亮。油光之可鉴,观而叹服。
席墨略略一怔,不想这近夏时节,还会有如此雪势。
他压下心中不安,推开书斋,“师父,先进地窖,收敛气息,一会儿我来接你。”
江潭顿了顿,只道了声“好”。
席墨才掩上门,天似乎一下就黑了,莫说月牙,便是一粒星子也不得见。
腥风盖野,戾啸四起。
不知余数怎么能在短时间内召集这等规模的队伍。放眼望去,柴园子附近已积了乌泱泱的一堆。人潮漫漫,兽海汹汹。这要让老伯看见,可不得给操着耙子一股脑儿地赶将出去。
席墨慢悠悠地戴着手套,看余数拨开人群,携圣兽勾陈一并行至面前,这就知晓自己的行踪为何被锁定了。
他自笑了笑。该说余数此人不愧向来是大手笔吗?
不止鸠合这么多人前来一聚,还唤醒了外闻镇峰之宝勾陈。
勾陈之眼,可探万里。此间之内,八方之物皆无法逃脱其洞察之能。
但同其他圣兽一般,勾陈亦是生性嗜睡。其常居山底,拟岩之态,独吸洞冥草烟而醒。待得草叶燃尽后,则会再次进行为期百年的沉眠。
总而言之,不常见。
席墨入派以后,算是第一次见到会吐气的圣兽,这就将它从头到尾端量一番。
心中正自称奇,但觉众人面色愈发凛厉,只抬眉莞尔,客客气气对着领头那位道,“余师兄这是要做什么?老伯说过无数次,不经允许,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后山了。”
余数唇噙冷笑,眼角泪痣鲜妍欲滴,“本座替天行道,自然顾不得那些繁文缛节。”
席墨指尖一挑,一枚掌门令如云出岫,定定悬在二人之间,岿然不动峙如山岳,“那么师兄可还识得,此为何物?”
余数眼中怒意喷薄欲出,龙须索当即甩开,一道就要给那箭牌抽作碎块。只那安稳立在风中的银纹令好似长了眼睛,一个鹞子翻身,归雀一般落回席墨手中。
“怎么,师兄连掌门令都不认,当真是要反了么?”令牌在指尖飞旋,挑衅意味十足,席墨眼神却是分外诚挚,“师兄不会不知,这启令的后果是什么吧。”
“自然晓得。”余数收了索子,压眉愠笑,“但本座可是个赌徒啊。”
说着负手而立,步步逼来,“掌门总归离不开蓬莱,大不了外闻就此自立门户。这些年下来,五峰中人皆有我余家的兄弟。纵然师弟当初视此诚意为尘泥,可还有着更富远见卓识之辈,灿若繁星,连山排海,全都用心领会了本座的好意。”
席墨微微讶然,“师兄说得这叫什么话,掌门与仙洲乃是相辅相成。师兄若仍想待在蓬莱,怎好不将掌门算进你的弟兄里去?”
“却是同派不同道罢了。”余数冷笑不止,“不妨就同你说了我们的打算。今日为始,先砍了宗主祭天,然后一路杀到昆仑,直接灭宗救人。”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本座可与师弟你不同。吾父吾兄,毕行大义,皆因妖人尸骨无存。此仇此恨,无法轻易了结。余家之士,往后也不会再与魔宗客气。毕竟伤亡惨重至此,总要有人站出来,为无辜者讨回公道。”
不,席墨想,我们是一样的。
“师兄,你可能弄错了。我此行前去太阳谷,亦有诛杀宗主之意。只事情没弄明白前,仅凭一家之言轻下结论,可不像是师兄的作风。”席墨镇定道,“师兄既已清楚鹿蜀并不愿同你一道,为何又要轻信那番无稽之谈呢?三思后行之理,古来已有,今亦相宜。”
“本座早同你说过,泥古之行不可为。”余数冷蔑道,“如何,师弟还要抱令守律,妄以一己之力逆我等大义之举吗?”
“所循之道不同,自然无法相服。”席墨便认真建议,“既然师兄自言赌徒,何不妨赌一局定胜负?若是师兄赢了,这支掌门令便赠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责任全由我担。但我若赢了,师兄可要将这不该属于后山的人,通通遣散。”
余数眼底精光明灭,“那便如你所言,就地赌一把。”
他略略侧首,一旁轩辕璎当即上前,自怀中捧出一只黑陶骰盅。
“最简单的,赌大小。”
“可这庄家似乎不太公平啊。”席墨挠挠头道,“要不就吹牛吧。只我和师兄比一场,不带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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