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在曦城也不过待了两年，活动范围几乎就没出过大学城那一片儿，像狗撒尿圈地盘一样精准。
那个他没念完的职业学校，校园还挺大，也不知道怎么好意思的，挤在一堆本科院校中间，还占那么大的地方。
职校旁边是个盛产格子衬衫男的学校，再过去就是他男……前男友的学校。那是一个文科类一本院校的某个校区，周全不太懂学校的好坏，不过听别人说那个学校不错。当然，跟他们学校相比，那一片的学校都不错。
那时偶尔听不太熟的室友一脸猥琐地说起那个学校妹子又多又好看，周全就默默在心里想：
他男朋友更好看。
他们是在网吧里认识的。那天周全坐在靠墙的角落里，帮别人代练，已经奋战了一下午了。垃圾职校不但好意思占地盘，更好意思收学费，学费住宿费生活费乱七八糟费，他带来那点钱，根本不够用。
刚刚拿了个双杀，周全心情挺美丽的。突然有个人冒出来，从他背后走过去又走了回来，说了声“嘿”。
周全的耳机挂在脖子上。戴时间长了他耳朵疼，反正挂在脖子上也听得到动静。那个“嘿”周全也听到了，但是他眼睛都没转一下，根本不想搭理。
在网吧混的时间长了，这种闲人天天都遇得到。跟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来一茬，生生不息。何况大多数情况下，这些韭菜又不会请他吃饭，也不会给他送钱，没必要跟他们哔哔。
打完一局，周全伸了个懒腰，抽出一支烟点上，随便看了一眼战绩。人头11-4，MVP。还不错，今天赢多输少，遇到的队友也还靠谱，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单就能交货了。
啪的一声，一盒烟落在他面前的桌面上，周全抬了抬眼皮。烟是好烟，他没买过，但看别人抽过。这烟他自己是不会买的，一包大几十块呢。
周全往旁边瞥了一眼，有个人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了，向周全这边看过来，笑着说了句“嗨”。
是刚刚在他后面“嘿”的那棵韭菜。周全闭着嘴舔了一圈自己的牙，韭菜牙真白。
抬头假笑了一下，周全伸手拿了烟揣到了口袋里。揣完了觉得似乎不太好，又象征性问了一句，“给我的？”
“揣都揣起来了还问什么，不给你还我吗？”白牙戴个眼镜，看起来挺斯文的，说的话倒斯文不到哪去。
卧槽这白牙还挺好看，周全想。
“几岁了弟弟。”白牙盯着周全看，“看你技术不错。”
“瞎看什么？谁是你弟弟，找你弟弟不知道低头到裆里找吗？”可能是牙太白了晃了周全的眼，他一瞬间感觉有点儿郁闷，狠狠吸了一口烟，呛得直咳。
白牙一边笑一边伸手过来，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周全脊背一僵，回手就把白牙拍开了。
白牙没生气，又“哟”了一声。“脾气不小啊兄弟，不过这脾气我喜欢。”倒是记住周全不让他喊弟弟了。
听到这话周全一愣，没敢看白牙，胳膊抖了一下，掉了指甲那么长一截烟灰在桌子上。白牙掏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张放在那截烟灰旁边。
周全伸手胡乱擦了一下，烟灰从桌子上落下来，都洒在他裤子上。
靠。周全盯着自己的裤子，咳都没咳完呢又乐了。他一边乐一边咳了一阵，抬头看一眼白牙，两个人大眼瞪着小眼，又是一通乐。
“你这性格，真的。”白牙边乐边说，“我喜欢。”
周全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他没了动静，白牙就不笑了，但也没说话。周全觉得不太好，毕竟这人还给了自己一包好烟呢，自己啥话没说，先呛了对方一句叫怎么个事儿。
他伸手从自己烟盒里抽了一根，往白牙桌子那边推了推。
“不是什么好烟，将就抽抽吧兄弟。”
白牙拿起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想别在耳朵上，但是没成功。掉下来的一瞬间他抓住了过滤嘴，然后就这样拿在手里玩着。
周全把火扔了过去，白牙又推回来。
“我不会。”
不会还接个屁，还往耳朵上别。周全没什么话说了，转过头来想开下一局游戏。
白牙把烟又递回来了。
“别客气，不用还了。”周全抬了下手。这白牙看起来应该比他大点儿，烟都不会抽，估计不是他们那个破学校的。旁边那些学校跟他们学校的学生混不到一起去，长得再好看也没戏。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共同语言。
白牙手缩回去，很快又伸了过来。手里除了烟，又多了一支笔。
这怎么个意思？周全侧过头看他，白牙脸上还是堆着笑，把烟和笔又往他鼻子下面怼了怼。“给我签个名吧兄弟，我收藏。就你这技术，可以去打职业了。到时候你出名了，这烟就是我传家宝了。”
一百块都不给我，臭不要脸还在笑。周全看着白牙的笑，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句，没忍住又笑出了声。他笑的太突然了，白牙没反应过来，脸上加粗大写的懵逼。
行吧。周全接过烟和笔，一个签名换一包好烟简直太值了，就算得在这个看起来像是好学生的白牙面前暴露自己那一手狗爬的字，他还是觉得值。不过他不想留自己的名字。
就留这个游戏ID吧，他抬头看了一眼游戏ID那串乱码，低头往烟上写。反正是给别人练的号，ID早晚要改，这串乱码是他脸滚键盘滚出来的，乱得很彻底，写了一半他不得不抬头又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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