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中的通灵枝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雁秋不敢不信。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也要把这可能掐死在萌芽阶段。
随后的几日，雁秋对族长多有观察，果然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一日傍晚，雁秋尾随着族长一路向西，来到一空旷地带，四处无人，不见鸟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静寂。
他看见族长洒下鲜血，地上浮现出巨大的红色图腾，像是骷髅头，又像是嚎叫的人脸，如墨般的不详符文爬满了面颊，黑色的瞳孔变为鲜艳的血红色，冰冷残暴，属于人的气息一点点消退，灵力化为黑雾，席地卷起罡风，恶灵般的哭嚎声激得汗毛战栗。
雁秋私下偷偷翻阅过巫师的典书，他认识这个图腾，祭灵阵本用来斩妖除魔，是汇聚众人灵力，镇压封印魔神的灵阵，断不可能这般诡异，眼下这个与其说是灵阵，不如说是杀阵。
“快了，就快了……”族长神色癫狂，神经兮兮地念叨着，眼里是对力量的狂热。
此地不宜久留，雁秋隐匿身形，悄然离去，他要去找杀阵的另一部分。
洛子修见雁秋这几日总是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好不容易抓了人，想问个明白，那人却答非所问，没头没脑地反过来问他。
“如果有一天，我被千人指责，万人唾骂，你会信我另有隐情，义无反顾地站在我身边吗？”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洛子修皱着眉头，不懂他为何有此设想。
“回答我。”雁秋不依不饶，并不想就此揭过。
“当然会，你一天天的瞎想些什么？”洛子修只当他是秋日多思，犯了秋愁。
雁秋像是握住了根救命稻草，放心地舒了口长气。
只要他肯信他，便是与天抗衡，也无所畏惧。
洛子修瞧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惴惴不安，感觉事情似乎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简单。
“秋日的集市要开始了，你能帮我带点东西回来吗？”雁秋换了个话头，气氛不再沉闷。
“怎么？上次我送你的发带坏了？还想再要一条？”这还是雁秋第一次向他索要，自然是不会放过调侃他的机会。
“不是……”雁秋看到洛子修这副模样就头疼，不出三句话就没个正形。
“说着玩呢，你说你的，我记。”洛子修也不好将人逗得太过，见好就收，拿了纸笔准备记下。
“你要不要把洛泉带上？”雁秋念完需要的东西之后，尝试着提议道。
“带她干什么，烦人精一个。再说，集市鱼龙混杂，她去不合适。”洛子修头都没抬，仔细地核对了一下清单，确认无误后，揣进怀里。
“路上小心。”见洛子修不答应，雁秋也不好再劝，怕被他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
“知道了。”洛子修俯身过去，偷了个吻，地痞流氓似的坏笑着离开。
雁秋头一次没有因为他光天化日之下行为不端而恼羞成怒，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目送洛子修远去。
洛子修走得早，本就已是成人，用不着去哪都向族长报备，只想早点去，早点回来。
雁秋看着他背着包裹，渐行渐远，慢慢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群山中才舍得收回目光。
有些事情，不能拖了。
他去找了巫师，巫师年纪其实并不大，是鬓角的灰发，银白参杂，才显得比寻常人要苍老。
对于雁秋的到来，巫师并不吃惊。似乎什么都瞒不过那双睿智的眼睛。
“你想好了吗？”巫师比雁秋更早看到黑曜族的未来。如果他尚有一拼之力，决不会放任事态恶化。黑曜族命里有此一劫，可化劫的人却不是他。
外族人担任巫师一职虽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只是结果往往不尽人意，单凭着频繁的灵力透支就足以折损寿命，更何况接受异族传承，九死一生。
雁秋不欲多讲，旁人怎么想，与他何关。他既然选了这条路，就是再艰难，也要走下去。他要帮那人守住这一方故土，世间流离失所的不必再多了。
咬开碧绿的果实，苦涩的汁水流入喉咙，灵力暴涨，在不甚宽阔的经脉里奔腾，硬生生的将小溪扩成江河。
他怕苦，怕疼，却为了一个人，甘之若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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