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副将军回来了！”门口士兵叫了一声。
不一会便看见副将军穿着粗布白衣，怒气冲冲地迈进将军帐篷里。把背上袋子往地上一扔，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好歹也是个副将军吧，顾帅，买糖这种事打杂的都能做，非得我去还一日之内回来，我那匹马可比不上你的千里驹，人和马都累得剩半条命了！”
顾易水把笔停住，打开了袋子，看见里面装满的甜食，便把东西摆好。
“莲花糕可买了。”
“……”
顾易水抬头，语气锐利了些：“副帅是连我的话都能不答了吗？“
“……买了。”周敬之把留得青山在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当信条，此时的低头低得毫无骨气而言。
“云片糕呢。”
“带了带了。”周敬之没好气地答。
“还有那蜜……”
“不是，”周敬之转怒为忧，试图去探探顾帅的额头：“那小大夫给你下什么迷魂药了，就随口一说想念羿城糕点值得你就这么费尽心力？还有这十几日，往常你是没事了就往训练场遛遛，现在是没事就往伤病处晃悠，那一群可怜的小兵腿还没好就被你吓得往战场上狂奔，拉都拉不住。”
顾易水打掉他的手，又问道：“那羿城可见到了匈奴人？”
周敬之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当时在街上，便看见了，虽然穿的是当地服饰，可是毕竟与南方人长相有异，一眼便能辨别出来，数量不算多，我当时去问了你，买的都是些马匹粮食，怕是在做什么打算了。”
顾易水点点头，“拖拖拉拉大半年，竟还敢玩偷袭这一套。别再坐以待毙了，去杀他最后一场了。”说完便把袋子提着往外走。
“去哪儿啊！”周敬之在身后喊。
“去见能下迷魂药的小大夫。”
小大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下迷魂药不清楚，只是清了清药材，忧心忡忡。刚转身就看见顾易水上身靠着门栏，面带笑意地看着他。
柳亭一喜就往前跑，小跑了两步惊觉这样显得不大合适，又把脚步缓了下来。可语气里的欣喜没能盖住：“顾帅来了？”
还没走近就看见对方抛出一包东西，柳亭连忙接住了，绳子一解开，一股浓郁的糕点味便迫不及待窜了出来，油纸包着的酥饼渗出些油来，才知道自己随口一说竟被记下来，还从数百里外不辞辛劳地带了回来。
“我当日随口一提，顾帅不用放在心上，这一去一回得费些时日吧。“柳亭把东西紧紧抱在怀里，总觉得放在哪儿都不妥帖。
“不碍事的，反正周副帅最近闲得很，打发他干点事。”
柳亭：“……”
顾长亭看见他那样子觉得好笑，便找着话问：“你刚才可在清点药材？”
说到这，柳亭的情绪倒是来去自如，将袋子好生放置于书台之上，刚才的欣喜又沉寂了下去，皱着眉头深思着说：“之前虽然尽力抢救了些，但是大半的药材都烧没了。我问过补给，说是逢着大雪，天寒路冻，马匹速度会慢一些，不能按时送来，估计这一批药要晚整整十日才能抵达。可是前两日受伤的士兵多，治疗烧伤的药材已经没了，用其他药材替代还能坚持两日，可战场上多是刀剑之伤，有些药材缺不得。”
顾长亭点点头：“能否去就近的村落补给呢？”
“村落的药店通常不会囤大量治疗剑伤的药膏，不过往上西北处有一种药材，我之前在书上看见过，说是研磨成粉再加炼制后能顶替治疗剑伤的药，且用量只需不到寻常药材的十分之一，定能撑到补给的时候。”
柳亭解释完之后，便说出来自己刚才忧虑的缘由：
“顾帅能否借我两匹马那药材长相容易与野草混淆，我同小祎去采摘便是。”
“小祎是谁？”顾易水警觉道。
“就、梓仁堂的新大夫，医术还差了些，但是记性不错，出去采药能帮上些忙。”
“那药材当真有此功效？”
“嗯。”柳亭点点头。
“真的不能让他人代劳去采摘。”
“嗯。”柳亭更认真地点点头，“倘若弄错了，来回折腾不算，时间废掉了，药材补给也跟不上。”
“那柳大夫前往能否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已经打听过了，就两人前往，不会被怀疑的。”柳亭耐心解释。
“可如今马匹稀缺，柳大夫还带者两匹马走，是不是不大好？”
“啊？”柳亭没想到这一出，不疑有他：“是我考虑不周，那我们就带一匹马……”
见柳亭此时还在原地打转，顾易水拐弯抹角的暗示碰了壁。
“那我便准许了，只是你得带另一个人和一匹马。”顾长亭引着柳亭往马厩走去，指着那匹单独喂食的黑色马驹，说：
“一位顾姓的将军和一匹能行千里的马驹。”
卯时寒气还未散去，冷气从缝隙中深入骨子里，正是世界一片寂静的时候，荒凉山地远方是即将渗出光芒的太阳，将靠近地面的云彩映地通红，有红色向四周散去，澄黄和蓝色交织，像是几番染色的布匹，告示着一日将来的好天气。
柳亭揉揉还带着困意的眼睛，以防出去这两日急需什么药品连夜把所有药材和配方罗列清楚了，而睡下后也不安稳，要记挂的事物太多就容易导致晚间梦魇缠身，醒醒睡睡，等终于能呼吸匀称了，又做了一个从山崖上坠落的梦境，才陡然想起昨日约好的要趁着天不亮出发，怕顾易水等着急了，也顾不上昨夜的行囊里装了多少物件，从床上蹦起来便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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