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魔气净化的很顺利。
在陆渊深厚功德金光的净化稀释下,他们脚下的土地上的黑色像是墨滴入海洋一般,很快褪去那沉粘的黑,慢慢露出泥土本来的颜色。
四周的温度也稳步上升,那种钻心的阴冷潮湿感很快消失,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感受到暖洋洋的。
大坑表面丝丝缕缕的魔气也慢慢消失,像是潮水退却似的,大坑中的魔气一点点往下减少,魔气位置降低。
对陆渊来说,净化魔气是个考验毅力的活,他才刚踏入修行,修为低微,虽然他用的不是自身储存的灵力,而是灵魂深处的功德之力,但因为实力低微,能够掌控的功德少,纵然功德之力深不可测,他也只能一点点的接引出来。
所以花费的时间会更久。
很快,太阳西下,天边连绵的火烧云点缀在碧蓝的底色上,美得惊心动魄。
然而大坑这儿的情况却逐渐陷入僵持。
坑中魔气大概陷下去三分之一的位置,越往下魔气越凝实,已经不再是大坑上部那种丝丝缕缕的状态,而是几乎凝成实质、粘稠的状态,所以净化起来格外艰难。
他引出的功德之力融入魔气中犹如蚍蜉撼树,丝毫动摇不了那身后粘稠的魔气,相反,那些魔气以功德为索,无时无刻不再侵蚀着他的意志力。
绕是陆渊自认意志力坚定,长时间下来,在魔气侵蚀下也快顶不住了。
坑中魔气似乎是察觉到陆渊状态不佳,很快蠢蠢欲动,卷土重来。
在坑外几人的视线中,本来已经下降很多的魔气又如涨潮一般层层拔高……
江慰神情凝重,“不能让它漫上来,否则今天的努力就白费了。”
不但今天的努力白费,陆渊还会受到不小的反噬,到时候至少需要潜心修养几天,才能再来这儿净化魔气,而这几天时间里会发生什么,他们谁都无法预料到。
“阿弥陀佛。”明惠手持念珠,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然后看向陆渊念起了佛门出名的经书,期冀能帮助陆渊凝神静气,更好抵御魔气侵蚀。
傅洮和景泽对视一眼,没有采取什么措施,他们俩固然能将魔气打散,但也只是打散而已,而不是净化。
魔气打散还能再凝聚,只是治标不治本,唯一的方法只有净化,这才能一劳永逸。
陆渊神色紧绷,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贴在鬓角,大颗的汗珠不停地在脸上滑下,身上的衬衫也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整个人狼狈不堪。
因为竭力抵御魔气侵蚀,他额角太阳穴青筋凸起,像是忍耐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无人知道此时陆渊脑海中又像之前几次一样,窜出了许多细碎的画面片段。
他努力集中精力想要看清那些画面,很奇怪,明明他知道自己正在被魔气侵蚀,这些画面可能是受魔气影响后出现的幻觉,但陆渊就是莫名笃定这些画面绝不是因魔气而起。
倒像是被魔气刺激以后,终于打开了束缚住它的钥匙,于是被掩盖住的东西就得以出现在他眼前。
……
“陆知意,我要走啦!”
少女穿着粉色襦裙,站在桃花树下,整个人像是与桃花融为一体,却又人比花娇。
她站在男子身前不远处,身体前倾,脑袋微偏,笑得明艳娇俏。
然而这短短几个字于男子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他本来含笑的神情顷刻凝固,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片刻,男子牵强地勾起唇角,想要露出一抹笑来,却不知自己的神情有多僵硬难看。
“是、是吗?”
少女一蹦一跳地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然后伸手捏上了他的脸颊,“你笑得好丑哦。”
她声音清脆悦耳,像是她亲手为他打造的那把古琴奏出的旋律,让他一听就心软如水。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的心寸寸成冰,明媚阳光下,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少女似乎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哦,是不是生病了?”
她知道,人类不同于她,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一旦生病,就可能从此闭眼,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所以她很担心他。
毕竟,这是她在人间为数不多的好朋友,而且之前他还因为她受了很重的伤,险些没能醒过来。
要不是景泽及时把傅洮和裴麒找来,她一条不懂医术的龙根本无能为力。
但即使如此,他的身体也不比从前,变得虚弱了许多,即使现在进入了夏天,天朗气清、烈日高悬,他依然披着厚实的大麾。
“没事。”陆知意艰难地在唇齿间挤出几个字来,“可能是刚才吃到了几口风。”
即使心中万般不愿,他也不敢说出那句挽留的话,她本该是高坠天边的明月,遥不可及,怎么会因他这个平平无奇的凡人下凡?
这种奢望,他连想想都觉得是对她的亵渎,是大不敬。
这段时间能与她携手相伴同游,已是上天对他的厚爱,他该知足才是。
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受,像是有那么一把刀子在一刀刀割在心上,除了痛,还有一种不甘心。
就算她本是高坠天边的明月又如何?如今她就在他眼前,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只需要轻轻一伸手,就能将她摘入怀中。
陆知意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迟疑着想举起来,却迟迟没能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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