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景阳把几盆绿色植物细心地摆在铁栏杆的缝隙处，确保它们可以在降雨时蹭到一点雨水，所有不能带走的仪器都已经严严实实地包裹好放在柜子里，就连平时煮饭的油漆桶都好好洗干净收在厨房里，他站在门口望着空荡荡的大厅，确认没有什么遗忘的，这才关上那扇残破的门并锁好。
“走吧。”于景阳提起脚边的行李，对着柯西道。
柯西打了个哈欠，幽魂似的跟在于景阳的身后，今早天还没亮的时候，于景阳就一直在检查东西，窸窸窣窣弄得他睡不好觉，以至于柯西到现在还脸色阴沉。
死亡谷的清晨略有些冷，寒风吹过时卷起暗黄的沙尘，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荒漠，不远处的公路因为无人使用，已被黄沙掩盖了一半，路边歪斜着车和路牌，大部分已被湮没，即便是天边冒出头的朝阳，都不能给这里带来一丝生气。
柯西穿着一双不合脚的鞋子，沙子从空隙掉进来，磨的脚疼，不过他没有选择，就这双漏底的运动鞋，还是于景阳花半个小时找来的。
于景阳走到一处仓库旁，仓库的卷帘门前也堆了不少沙子，他用脚清理出一道缝隙，脚尖伸到卷帘门下方一抬，轻轻松松地把这扇需要30KG拉力的卷帘门拉了起来，仓库里有一个用迷彩帆布盖着的东西，于景阳向柯西示意自己腾不出来手，“不介意帮个忙吧？”
“当然不介意，”柯西懒洋洋地说，“谁让我喜欢你呢。”
柯西把帆布揭开，底下是一辆越野车，不过这辆车外表的破旧程度可以和外面的房子相媲美了，大概也是十年前的产物吧，他踢了踢车门，车门落下几片漆，“你确定这能开？”
于景阳把行李放在后座上，他绕到前头，打开引擎盖，里头油光发亮的配件显示车子的主人有在好好做养护。
柯西耸耸肩，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于景阳则把帆布叠起来，塞到一个没锁的箱子里。
“你还会再回来吗？”柯西问。
于景阳坐到驾驶座上，规规矩矩地系上安全带，“这不是一次性任务。”
车子缓缓驶出仓库，到达大路上时，速度已经开到一百码，反正这里不会有车和人，根本无所谓车速，于景阳瞄了一眼后视镜，正巧与柯西的目光撞上，但柯西不是在看他，他看的是后视镜照射出的刻耳柏洛斯高耸的电网，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于景阳猜不透他的想法，虽然只认识两天，但他很清楚柯西的内心并不像他表面上那样纯洁甜美。
“要吃点东西吗？”于景阳问。
车速在逐渐加快，最后一点建筑物的影子也消失在视野里，柯西收回目光，将手肘支在窗框上，手背托着下巴，金色的阳光透过车窗描绘着他完美的轮廓，他这模样像极了意大利教会里的天使雕像，“honey为我准备了早餐吗？”
这句话由他用带着优美卷舌的音调说出来，就好像他们将要坐在铺在白色桌布的长条桌上吃精致的英式早点。
于景阳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后座左边第一个背包的外侧。”
柯西从背包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几块老鼠肉，“我吃这玩意儿没问题吗？”他还记得前天难以忍受的疼痛，虽然他无所谓再来一次，但于景阳不像那种想让他受伤，并以此取乐的人。
“你总不能一直吃糊糊，那东西只能补充一点糖分，抑制一下饥饿感，”于景阳解释道：“C病毒处在零下温度时会失去活性，零下十度则会失活，我从基地来的时候带了几个小型液氮瓶，早上的时候把小部分老鼠肉放进去处理过了，不过冰冻过的肉味道不会太好。”
“在这种地方我还能指望吃的多好，”柯西咬了一口，“所以，现在人类只在严寒的地方居住吗？”
于景阳点点头，“过去的人类精英们，那些高官、富商、学者，在C世纪开始之后，第一时间被送到南北两极，现在那里已经有相对完整的生活设施，几个大型变异人组织也都在临近南北极的寒冷地带建立了基地，只有严冬的时候，生活线才会往外延展一些。”
“十年前南北两极还在探索和开发中，现在竟然成为最主要的居住地了，世界还真是瞬息万变。”柯西讽刺地笑了笑。
于景阳握着方向盘，用近乎平淡的口吻讲述着，“你无法想象那场灾难的恐怖程度，C病毒传播速度太快，其变异症状太致命，只要七天时间就能摧毁一座小型城市，一个月时间就能毁灭一个欧洲小国，尖端科技在汹涌而来的变异和死亡面前不值得一提，除非用原子弹荡平大部分地表，否则根本无法病毒的传播速度，当两年后，那些科学家开始系统地了解这个病毒时，世界人口已经少了六分之五，这之中剩下的普通人只占百分之四十不到。”
柯西吃饱了，他半躺下来，双脚架在驾驶台上，用手臂盖住眼睛，遮住刺眼的阳光，他的声音略有些慵懒，“这么说来，我被刻耳伯洛斯抓去当实验体还算幸运的。”
于景阳没有说话，他想起了十年前发生的一些残酷的事，他的心情变得有些糟糕，于是也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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