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可以证明的确是金家寨人杀人的实证。
那么，这到底是群体默认之下的谋杀金家寨人，还是方青天真的猜对了就是金家寨干的，已经无从知晓。只剩下一卷案轴在何景行手中，纸张泛黄，被虫咬过已经脆弱不堪，再过上几年就会脆弱到一碰就碎，成为灰尘的一部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方首辅相当会取巧，他一直在干一件事情——让所有人相信他说的，然后所有人的声音就可以替代他的声音，干他想干的事情。他只是清白为民做主的方青天而已。
这样一个人，和故事里的探花郎怎么也对不上号。
何景行手指顺着这些墨字下滑，很快就找到了金家寨案的结果。随着几个人被斩首之后，金家寨年老失修的房屋塌方了一块，一些人便就此搬离寨子，去向不知。
别玉堂冷笑一声，“那当然是因为故事是假的！”
何景行抬头看他，眉毛微挑。
“隆平五年，方探花被贬卢县的原因和公公的确有原因，但是却不是因为不送礼，而是站位。”别玉堂面无表情的解释道，“隆平帝有五子，永瑞帝排行第二，但隆平帝更爱老么。当时宫中大总管兼任五皇子保公的马六。马六自然是五皇子党。而方探花呢……”
何景行跟着道：“福州方家，起初是海盗出身，后来跟随高祖打江山，便有了爵位。可惜三代之后虽有贵族之蕴，却再无爵位。方首辅，是方家的中兴力量，有从龙之功。”
这些信息都是京都诸人耳熟能详的故事，何景行在刘家的那段时间也恶补过。
别玉堂摊开手，“二皇子党的方探花不被宫内所喜，找借口赶了出去。两年后，五皇子离奇暴毙，方探花又被找借口召了回来。”
何景行摸了摸下巴，“这事是方家干的？还是永瑞帝？总感觉这位没这脑子啊。”
别玉堂有些奇怪的看着何景行，嘴上的话却没听，“五皇子据说，和现在的南昭王有几分相似。”
何景行一锤手心，“隆平帝也有嫌疑，光靠二皇子是插手不进遍地是五皇子党的皇宫内的。”
别玉堂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加加重了几分。他没有继续回复何景行的话，只是………
实在觉得奇怪。
为什么何景行一点都不害怕？
不管是提起先帝，还是如今的圣上，何景行提及这两个皇帝的态度，就仿佛是他当西席时提到秦皇汉武的态度，或者说，和他们谈方首辅没有任何差别。
他好像就把皇帝当成普通一样看待。
但随即，别玉堂心中又冒出一个疑问：皇帝，难道不就是普通人吗？
他耳边响起了何景行的推测：
“方首辅需要这件案件来给他增加功绩，在这之前说不定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干几件事情来打响名头。这些档案里面记载着方首辅的评语是勤，侦破案件很勤奋。而还有两点很可疑，一个是方首辅急匆匆要求下葬，一个是深夜前来借宿的旅客，这两处我实在想不通了。”
别玉堂静了三秒，马上就从苦大仇深回到了平时状态，他从不为难自己，想不明白就不想好了，回答道：“这或许也只有方首辅自己知道了。”
何景行却突然问道：“我二哥说，你是你们县最年轻的举人。”
别玉堂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刘贞这家伙兜不住——其实也没什么，马六和方家斗法的那场科举考试，也是我父亲应试的那场。他当了三十年的秀才，三十年的举人，最后的心血都在这场考试里，却因为双方斗法，把名额让给了五皇子党的一个人。放榜当天他便吐血而亡。”
“马六倒台之后这些事情都变成了送他上刑场的证据。可马六死了，五皇子死了，为什么方家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呢？”
何景行耸了耸肩膀，“会有的。比如说………这件金家寨杀人案，我相信刘音那人肯定很乐意拿这种事情来做做文章。”
别玉堂笑出了声，“行吧行吧，你这人，真的是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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