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门高耸,哨塔肃穆,锦旗飘扬。
南海总营,实属南海卫与广州左右前三卫的练兵场,位于西樵山以南百里的九江平原。练兵场上,百**演;连营之中,厉兵秣马。演武台上,此时空无一人,位于后方的都司营,一排卫戎军林立在前,肃静无声。就在都司营后方的一块沙场上,一人暴晒在烈日下,靠着一根旗杆,用那只有半人宽的影子遮阴。
陶雪义一身鲜衣沾上了沙场的灰土,他挽起手臂,嘴咬纱布,给上臂的新伤洒上药粉,再吃力地缠上,“唔……”他闷哼一声,旧伤在隐隐作痛。炎热的阳光使人眩晕,他靠在旗杆上,迎上丝丝轻风,感受来之不易的微凉。
第二次了,他都未能通过都统为他设下的考验。沙场外的观演座上,伟岸的侍卫所簇拥之人,正面无表情地流露着不悦。陶雪义不愿望去,他只有在这短暂的时间之内蓄锐养神。事不过三,他不能再有失败,但……
他的心已经乱了。
不,是他们误会了,他没有,他怎么可能……只是他曾对自己说过,不能对不起叶欣荣,因为他救过他,所以他不能让那人被牵扯,更不该被这样的误会牵扯。
看着沙场外那数十人的剑阵精兵,陶雪义轻咬干裂的唇,阖上迷茫的双眼。
事不过三,他不能再想了,他只有不能失败,才能反驳他们的误会。
“欣荣……”
“雪义!!”
风吹过,吹来浮云蔽日,一道熟悉的叫唤声,仿佛风的回响。
“……!”陶雪义睁开双眼,这一声掠过沙场,穿透了他紧悬的心。
观演座上的红袍武官目不斜视,周围的随从与侍卫纷纷朝声音的方向侧目。在卫戎军的重重冷眼下,张月忠慌张地按住男人,男人却紧紧望着那暴晒于日下的身影,鲜衣上的点点血迹,刺入他的眼。
“都统到底在罚他什么?”叶峥对张月忠问道,张月忠看着观演座上不为所动的都统,又将他往身后压了压,道:
“你不懂,这是……我们师门的事,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张月忠擦了一把汗,幸好都统没有立刻下令把这不知死活的家伙剁了,看来是真的没放他在眼里。
叶峥看着台上台下的一排精兵,说不怕是不可能的。也许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无名小卒身份颇有自信,认为都统这样的大人物,反而不会在明里对他如何。这一点,身为都统部下的陶雪义和张月忠不会了解,所以急于让他逃命。然而逃又不能解决误会,他虽然不知这个中的误会究竟始于何事,却是见不得陶雪义重伤未愈,再受责罚。
而且这究竟是什么责罚?独留陶雪义在空旷沙场上,烈日当空,毫无遮蔽,陶雪义一张脸又青又白,叶峥看得揪心,这时,沙场围栏外走入一群批甲带刀的兵士,以陶雪义为中心,围成半圈,足足二十人,纷纷拔剑在手。
“这是……?”
“前禁军教头所创的剑阵。”若能以一人之身破之,则是飞燕决第七重的境界。张月忠说着,心亦忐忑。沙场上的兵士已开始动作,前排突刺,后排跃进,交错围攻,陶雪义被包围在中央,手中是一把未开锋的剑。
叶峥见陶雪义被淹没在剑阵之中,“雪义!”他不禁一喊,张月忠连忙将他拉住,“叶公子!”就在这时,两名魁梧侍卫肃然而至,将叶峥从张月忠身边押了下去。
沙场那头,战况混乱,被押上观演台的叶峥只听得剑戈交响,“唔……”他艰难地用余光朝战局中心望去,剑阵忽聚忽散,变幻难测。叶峥被押着走上观演台,这时,见剑阵中跃起一人,“雪义!”是陶雪义,只见他飞身踏上旗杆,自高空翻落,再入剑阵,所落之处正是两排剑客交替的死角,陶雪义抓住破绽,击倒数人,剑阵始见崩解之像!
“呜!”叶峥被两名侍卫推倒在地,他闷哼一声,一手撑地,维持半蹲,不愿屈服。
“败了。”
顶上传来一声婉转而冰冷的简语,叶峥心头一颤,循着眼前那片猩红的衣摆抬眸,最终看到的,是一张足以让他为止悚然的面容。
此人就是……卫戎都统姬沛?
洁白如瓷的脸,皆为描画的眉与唇,深陷眶中的双眸只剩漆黑,分辨不出瞳仁,侧而见之,两鬓之下是一条肤色睽异的界线,妖容似凝妆又似假面,透不出半分情感,更看不出年岁,难辨雌雄。
叶峥竟是怔住了良久,沙场上动静渐止,他才回过神来。遥遥看见陶雪义正拄着剑,跪倒在分散的兵士之中,散发披肩,似在大口喘气。
叶峥一咬牙,朝座上之人抱拳垂首,道:“都统大人,陶雪义半月前身受重伤,为何不待他伤愈再作试炼?”
“大胆!”座旁的貌美少年傲脸昂扬,喝道:“一介匹夫,出言不逊,乌克善!把他拿下!”
“唔……!”叶峥背后吃痛,舒予怜手下的大汉将叶峥抓起,同时用麻绳将他双手捆绑,再绕身一周,叶峥顿时无法动弹。
“欣荣……”陶雪义在沙场上看着这一切,心中的慌乱与喘息让心跳变得一阵比一阵沉痛。他怕叶峥被牵连,那人却偏偏自投罗网,而他又能如何?陶雪义从未像此刻这般无助,他根本连为他求情都做不到,甚至不能在师父面前多看那人一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