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垂下脑袋。
“老婆,我不是不帮,是真的……”
“我明白,可以理解。”
老奶奶眼泪横流,布满皱纹的脸上分散出几条小河,她扒着王恩山的衣服,恳求大夫再宽限几天。
“今天……先拖着吧,如果明天还是不能凑齐手术费和治疗费,我是真帮不了您了。”
“我一天,凑不够七万……大夫。”
“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老人哽咽着,断断续续的在椅子上边抖边说话,“要不,我的肾,另一个也摘了吧,小愈还小,我是老骨头……活着浪费。”
“您说什么胡话呢。”
“或者我的眼睛,我的心,什么都行,只要能卖钱给小愈,抵过医药费。”
枯树枝把钻紧的几张可怜票子塞到王恩山手里,然后张开双手,伸着脖子,像祈求神明一样祈求着面前的白大褂给自己的孩子一条活下去的路。
老人斑在干枯的胳膊上,手指上,挂着皮一样的脖子上密密麻麻遍布着,整个人泛着灰色,像久经风霜的石膏,连做祭品的资格都没有。
“婆婆,起来吧,医药费我出。”
淡黄色的钻石在阳光下铺满了水波,那神圣的石头带着细长的链子被送到老人的手上,光晕照在那双乌玛瑙一样的瞳孔里,老人看见天使来拯救孩子了。
“嫂子,你这是……”
“王主任,这颗钻石的市价应该在两千万左右,如果拍卖价格会更高,我想帮帮她,孩子还小,请您尽全力。”
王恩山知道这是沈天送给山茶的结婚礼物,他不能收。
沈天捏了捏山根,脱力感席卷全身。
“恩山,医药费我来出吧,让他们住到能出院就行,两天够吗?”
项链被戴回山茶身上,光泽也被掩盖在衣领里。王恩山根据之前的治疗出院记录,两天时间虽然仓促,但确实没有问题。
“那就两天。”
“老公,能不能再多一点时间?”
沈天从没用那么冰冷的样子看过山茶,那是一种怜悯和看愚者的眼神。
“老公。”
“用能力解决之后赶紧放他们走就是了,多留着也没用,住院可不是享清福。”
这气氛不妙,刚检查了山茶胎像不稳定,沈天脾气又倔,王恩山赶紧在中间打哈哈。
“嫂子别在意,他有时候就是这脾气,其实两天时间就够了,用你的能力帮孩子解了毒,估计她身体也不会再出问题。”
“再宽容几天吧,如果还是不行,项链你就拿去……”
“拿去?那是咱们结婚的信物,你就为了萍水相逢的人送出去了?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你能不能收一收这让人恶心的大爱!”
底气十足的怒吼吓得山茶往后瑟缩两步,沈天从没有对自己发火过,从没有。肚子很疼,小家伙很不老实,王恩山见状不对,赶紧扶着山茶坐在凳子上。
“你够了啊,这么大火气。”
话音刚落,手臂上的力道攥的王恩山猛地抽上口冷气。山茶裙子见红,有羊水从衣服里渗出来。沈天大梦初醒,这刺目的红惊扰了神经,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到底对山茶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嫂子,嫂子?赶紧照顾着,我去找大夫!”
沈天跪在山茶面前攥着她的手,一向柔弱的女人此刻握力惊人的大,疼痛让人眼前泛白,唇角咬的鲜血横流。
“老婆,我错了,你别咬自己!咬我胳膊,你不能有事!”
-
手术中的灯一直亮着,三十三周早产,孩子能活下来还好说,活不下来,感情恐怕就会出现永远无法弥补的裂痕。
想起自己嘴里吐的畜生话,产房外连着想起几串的耳光声,沈天在外面一直查看早产儿的各种后遗症,身体影响,对母体伤害大不大,直到屏幕上清晰的落下一个“死”字,他才把手机放下。
母子平安在三十三周的孩子里并不多见,就算生下来也不好活。如果孩子一直病怏怏的,恐怕山茶也不会开心。
“我能做点什么,怎么挽回,该怎么办……”
手术室灯灭,沈天从凳子上起身,直接扑到门口。房门打开,婴儿洪亮的哭喊声回荡在整个长廊,没有一丝一毫虚弱的样子,沈天的祈求应验了。
护士是追出来的,追了一个刚刚从病床上直接光脚跑下来的产妇。
穿着宽松衣物的山茶抱着孩子,唇色白的和纸一般,乌玛瑙也成了两个戳出的黑窟窿。
里头接生的大夫是王恩山找的,她知道山茶的情况,但看到那飞速愈合的伤口还是心理敲鼓,太反人类,头一次见。
“太彪了,刚生完就抱孩子走了,拦都拦不住。”
整个过程不到二十分钟,沈天在外面等的很漫长,以为一个世纪悄然过去。王恩山安排了住院,虽说山茶不需要,但毫无血色的脸摆在面前,任谁也不觉得她现在身体健康。
山茶看起来无碍,不疼不痒,只是抱着孩子坐在那,也不让医护人员送宝宝去育儿室。
只有看到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她才露出一丝熟悉的微笑。
沈天拖了个凳子坐下,自己的关心不知道从何说起。山茶瞧他样子窘迫,先行开口化解了尴尬。
“我没事。”
“老婆,对不起,我不该吼你的。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这种事情会很多,救不过来。”
“我知道。”
“你生我气吗?”
孩子很安静,眉眼间能看出八分像自己,叮咚山泉一样干净清澈的笑声带着馨香散发在屋子里,“我儿子这么好看,长大了不得男女通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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