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当这件事被当作一个久远的故事提起时，已经是很久以后了。经过了一定的润色，它变成了路易·拜伦作品集里的一个悲剧，在猎狐镇和月港都驻演了很长时间，甚至一度巡回到了更遥远的地方——它的发源地星罗湾——这都是战争以前的事情了。
“听起来应当是一部三幕剧，”路易·拜伦咬着笔头，蹙着眉头说道，“第一幕，德尔菲桑庄园谜案。”
“听起来有点无趣，但胜在直截了当。”楼玉和菲奥娜都点了点头。
“第二幕，海的女儿。”路易·拜伦记下了标题，“还是‘海中女巫？’”
“第一个！第一个！”菲奥娜激动地拍桌子，“海中女巫实在太烂俗了！”
“没错，而且安东尼娜和海螺精怪都不是女巫。”楼玉补充道。
“你们也不是正义的猎人啊！这叫浪漫化，浪漫化懂不懂？”剧作家大声抱怨，“好吧，海的女儿。那第三幕呢？我觉得应该叫‘黑珍珠的复仇’，或者‘潮声归来’，或者……嗯……等等，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简小姐，那三个火枪手，还有我们的德·温特先生到底怎么样了？你们还没有讲完呢。”
“萨迪克死了，如果你关心的话。”菲奥娜不乏轻快地说，楼玉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她恨死了这个目中无人的伏一教徒，菲奥娜差点因他丧 命，“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不知死活地冲到了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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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小小的花童玛利亚走在新娘前面，撒了一地的洁白花瓣，当她来到德·温特先生面前时，他和蔼地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即将成为德·温特夫人的简也到了，她的丈夫的确很爱她，竟由她信仰的伏一教的红袍客主持婚礼。看到这个人，楼玉心中立马腾起了一股火，“这个混账东西……”她咬了咬牙，“就是他打断了你的咒语。”
“还不由分说打死了休斯太太，现在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了。”菲奥娜低声说道，“他们都知道德·温特先生，或者说，马克西米连的秘密，也知道他的麻烦是什么。这就是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用火枪……”她眯起一只眼睛，比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他真的以为可以靠伏一教解除诅咒吗？依我看，他已经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你说得对，楼玉。现在他要处理的不是一两个小小的愿望，而是已经获得自由的海螺精怪。在萨迪克打碎休斯太太脑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完蛋了。”
“那我们呢？”楼玉问道，“我们应该插手吗？”
“你觉得呢？”菲奥娜盯着她，露出神秘的笑容。
楼玉不再说话，她知道她们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于是她习惯性地用握住剑套，手掌开开合合。她有些好奇为什么德·温特先生允许她带武器入场，也许是因为这个婚礼根本没有一个确切的“场”——他和简小姐没有选择辉煌的城堡作为他们的婚礼场地，相反，他们以室外的人鱼喷泉为轴心，铺设出了一个极为瑰丽的花海梦境。
新郎和新娘互相交换了忠贞的誓言，随后他们交换戒指，交换象征着永恒之爱的吻，在萨迪克的见证下，他们变成了“被拉·塔克利庇佑的共同体”。所有宾客都鼓起掌来，提琴手们，长笛手和管乐队，歌手们，在掌声中奏起了他们的第一支正式的婚曲。就在这时，楼玉听到了一阵怪异的声响
“哗——哗——哗”
“这是什么声音？”一个客人小声咕哝，他旁边的那人回道，“是那个雕像吧？你看，它正在喷水呢！”
一个提琴手突然打了个寒颤，极为用力地拉下一个诡异的音符，他的琴弦应声而断，婚曲瞬间陷入了突兀的沉默。
“哗——哗——哗——哗”
人鱼的嘴中不断喷涌出水流，越喷越急促。乐手们手忙脚乱地整理节奏，试图重新奏响他们的曲目，德·温特先生的脸色煞白，他看向萨迪克，而后者警惕地盯着那座喷泉。
“这是怎么了？”客人中出现了些许骚动，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异常的水声，“操，”楼玉身边的一个瘦子骂了一句，“他妈的，那是什么……”
楼玉往喷泉望去，她看见那原本清澈的水流逐渐变成了锈色，又变成了极暗的红色，从人鱼嘴里流泻下来，流到她的脚边，绕成了一个漂亮的圆环。
她和菲奥娜交换了一个眼神，菲奥娜悄悄念了一句咒语，魔法球在她双手之间若隐若现。
这时候，人鱼的嘴角扬了起来，她在一片血水之中满足地笑了。
萨迪克猛地掏出了火枪，把简小姐往身后用力一推，他的同僚们也站了起来，几乎在同一时刻，萨迪克朝着人鱼雕像按动了扳机，连开三枪。子弹在空中炸出了一片巨大的烟雾，而他也被后坐力震得直发抖，连连后退。
“快跑！”楼玉对着宾客们吼道，“快逃命吧！”她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因为另外两个伏一教徒也开枪了，“砰！砰！砰！”枪声和人们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弥散在浓浓的白烟里。她一把拔出了银剑，侧过身体，微微屈膝，心脏的部位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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