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铭从车上下来,紧了紧衣领。
跟任真在润江大学后门吃小吃时,他还觉得今天是寒冬里的一个例外,连风都是暖的。
现在望了眼酒店周围未生新芽的秃枝,只觉得周身都是凉意。
润江地处江南,可是冬天的严寒却毫不逊于江对面的陵广市。
他方才去抱任真的时候,身上烧着的一团火,现在只剩下心头苦涩的灰烬。
整个人变得又疲惫又懒散,似乎连到前台办理入住手续的力气都没有了。
勉强办好手续,郦铭进了房间,把行李随意的丢在地上,自己就坐在床边发愣。
任真光看模样就还是小姑娘。而自己却已经历过离婚了。
今天是自己太冲动丧失了理智。任真无法接受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今天遇见的那个男人是谁?是任真读书时的男友吗?任真一定是旧情难忘,不然怎么会哭?
男友?该死!早上还有一个,也是男友。
任真愿意跟自己来润江招生,是不是为了见这男人?
无论怎样做心理建设,胸口还是有种仿佛纠结在一起的苦涩和钝痛感。
郦铭连晚饭都没心思吃了。交叠着胳膊坐在床边看新闻。
忽然感到胃部有点郁气,这股郁结之气一直上升到胸腔,最后头也开始痛了。
他原本就有点偏头痛旧疾,被这股气闹的竟感到一阵阵头晕。
郦铭脱去外衣,斜躺在床上,用胳膊支着太阳穴也没能好转。鼻尖也敏感起来,低头用指背抵一抵,竟然有鼻涕流到手背上。
他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格外狼狈。
勉力坐起来,一种熟悉的痛感由胃部袭来,额上居然密密的渗出了汗珠。
他知道是好久不曾发作的胃痛来了。在行李箱里翻找胃药。
猛然想起昨天胃药被自己拿起又放下了,以为只住一夜绝对没问题的。
他给自己倒杯热水,支撑着身子在床边忍了一会儿。
身上却发起寒来,打了个冷战。他用手心去试额头,好烫!
郦铭撑到半夜,胃痛得要命,几乎要在床上打滚;浑身无力,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摸索到了床头的手机,给任真发了一条:“睡了吗?”
任真跟大伯父大伯母聊了一晚的天,亲戚先是问家里情况,又问到婚恋问题。
任真好容易应付完,回到自己房间。
忽然想起白天那个突如其来的怀抱,又温暖又可怕,有一时的发呆。
手机叮咚响了。
划开一看,是郦铭。任真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又咚咚咚的猛跳了起来。
因为她被郦铭抱过了,所以这一条短短的讯息,似乎立刻激活了身上的各处血脉,使得全身不由的燥热起来。
郦铭这是要干嘛?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他这样做要是被他妻子知道了,不知道会引出怎样的风波。
都是那个王荣,原本没有什么,被她胡说八道,现在也变成有什么了。
任真心里深恨王荣这个无事生非的女人。
任真看了看墙上的钟,都过了十点了。她把手机放在一边,不准备回复。
郦铭痛的头晕目眩,盯着手机屏,等了半天也没有反应。
生病的人心绪最是脆弱,眼角竟有点湿润。
他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了,跌跌撞撞跑到窗子边,把窗户推开,猛吸了几口窗外的冷气。
头脑似乎清醒了一点,身上却更冷。
任真正要睡下,又来了一条简讯:任真,你知道润江哪里有医院吗?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任真心里一惊,不确定这是真的,亦或只是郦铭的借口。
转念想到郦铭的胃不好,后悔白天让他跟自己吃了那么多垃圾食品。
如果是真的,她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如果只是见自己的托词,她当然不能搭理。
思想斗争了一会儿,任真终于还是拨通了郦铭的手机。
那头传来的声音疲惫无力,还有一丝颤抖,听得出深深的压制和忍耐,
“小任...对不起...打扰你休息...我...胃病犯了...有点难受...你知道润江的医院在哪儿吗...我自己去一下医院......”
光听声音就知道他有多疼了。
“郦馆,你住哪家酒店?”
“没关系...你只要...告诉我医院...在哪里...我自己去...”
“我带你去好了。我请我表哥开车过来。”任真说。
“太晚了...不要麻烦了...”郦铭疼得龇牙咧嘴,电话中都能听出他呼吸沉重。
任真跟表哥赶到酒店时,郦铭从床上爬起来开门。
他疼的厉害,脚下像踩着一片云,软绵绵的,走路都有点发飘。
任真从来也没见过郦馆这副模样:脸色青灰苍白,眼睑下乌青色,嘴唇也是惨白的,紧紧抿着,不见一点血色。一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被汗水濡湿,有几绺贴在额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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