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旭仰头一路望上去，心里沉入谷底，却不能表现出丝毫不耐，最后气喘吁吁小跑上去。
“少爷，那边传来消息……说、说那啥……顾明朗和他、他妈……”
“你把气喘匀再说。”
刘旭得令马上深呼吸了几口，最后调整好了状态，才又组织语言。
“顾明朗那房子豹子已经拿到了，现在住在田坎旁边那个破屋子里。找您的意思，那个屋子也收回来了，他俩现在无家可归，据说是正收拾行李往城里来。”
容知衍目光滑过一排书，随意抽出一本顺眼的。
“他们进城干什么？难不成这里有能投靠的亲戚？”
他长睫低垂，手指漫不经心地翻动着书页。
刘旭托着腰，望向天花板那盏大水晶灯，若有所思。
“刘翠花是地地道道的立冬县城人，几代务农，在城里没什么可投靠的近亲，但如果真是来投靠，也不是没有。”
容知衍挑起眼，目光像冷锐的刀片。
其中又惑然，也有威压。
刘旭提醒，“那晚上带走她女儿的乔家，您还有印象么？”
容知衍移开目光，微仰下巴，恍然一声。
“记得，那个自己儿子都养不好，还想养别人女儿的那个乔家对吧。”
刘旭清晰地捕捉到，容知衍唇角上扬的弧度。
这是在刘旭眼中，被命名为“鳄鱼的微笑”的不祥之笑。
刘旭视线像是缀在他的嘴角，有点骇然地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容知衍微微思索，“小白鼠到哪儿了？”
他合上书，散漫地望来。
刘旭查看着手机定位图，“在通往合水镇的大巴上，下一站会转火车。”
容知衍叹了口气，神情忽然显得有些低落。
“一时没想好，不如让他们再给我点时间思考吧。”
刘旭愣了愣，很快说，“好，会想办法让他们步行。”
容知衍认真告诫，“记住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不能让小白鼠轻易就没了。”
他顿了顿，莞尔。
“他们的债，还没还完呢。”
顾湘去薛蔓房里搜了一遍，终于找到了沙发上被压在底下的卷子。
手腕上的电子表等同对讲机，此刻传来崔领班发来的指示。
“车已停在花园门外，车牌号XXX。”
顾湘点了个收到。
又确认了一遍没拿漏之后，才匆匆往指定地点而去。
从主楼出来，正对是一个偌大的喷泉，雕刻着繁复的花鸟鱼虫鸟兽，极尽吉祥如意等美好寓意。
径直往前走百米远，穿过青石板铺就的大道，便是一个苍翠覆盖的小山坡，由着蜿蜒而上的长梯抵达各处小平台。
待爬上顶端，就是所谓的花园门口了。
顾湘觉得自己可能实在缺乏运动，特别是看到那一长坡梯子，脑袋大了一圈。
没穿书之前，顾湘就是个懒教虔诚信徒，每天都是安详咸鱼趴。
穿书后，好像她每天都在奔波。
好累，她太难了。
原先顾湘可以直接抄小路去南面小门，坐公交车下山。
偏偏容家派的车一般是从北门出发。
可能是北面大道专属容家，更宽敞安全，下山速度也更快。
崔领班催得心烦意乱，在第五声催促后，顾湘终于登上顶峰。
她打开车门，新来的司机小陈看顾湘这气喘吁吁的模样，忍不住感慨。
“这一大坡是不是特别难爬。”
顾湘点头。
小陈就长叹一声，“哎，所以家住得太大也不好，小平层就很舒适，哪像容家，这么大座山，全是他的，爬坡上坎兜兜转转，累死人。不过，嘿嘿，幸好我是司机，不需要像你一样跑腿。”
呵呵。
顾湘死鱼眼盯。
司机小陈在一阵清丽脱俗的幸灾乐祸后，终于发动汽车，往大门而去。
刚刚那不过只是主楼的花园，真正要出门还需一大段路程。
顾湘真后悔自己当时选了本豪门设定中的极品。
想到自己往后可能要“漫山遍野”地跑，顾湘就忍不住流下两行海带泪。
出了北门后，汽车驰骋于宽阔大道上，一路畅通无阻地下了山。
汇入车流量大的主干道，惯例塞了会儿车后，很快抵达了薛蔓所在的学校。
薛蔓在教学楼下等得早就不耐烦了。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要放学了。”
她们学校上午报道就可以回家了，第一天不行课。
顾湘把她的作业递过去。
薛蔓当面翻了翻，看见漏掉的作业都在这儿了，火气便消减了不少。
“嗯，还是你做事靠谱些。”她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应该做的。”
薛蔓转身前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叮嘱顾湘。
“对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就下来。”
也没说具体要让顾湘干什么，就急匆匆去补交作业了。
没有薛蔓的命令，顾湘当然不敢乱动。
顾湘安分地找了对面小花园一张木椅坐下，视线一直留意着教学楼门前。
与顾湘高中时那些肥大的运动装校服不同，这所学校里的学生身上都是日韩系套裙：短外套，衬衫以及半身裙，黑色长筒袜，妥妥的偶像剧里贵族学校的标配。
看着这一个个俊男靓女，顾湘叹了口气。
这才是青春呀。
不像她，青春都埋进了痘痘和肥肉里，直到结束了都没透过气来。
辛甜挽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孩从国际部走来，穿过小花园时，远远就看见树下坐着个黑发女孩。
春寒料峭，阳光稀薄。
微风拂过树梢，留下清浅的一吻，新抽的芽羞臊地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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