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庭外群众的欢呼声和闪光灯声中，回声切断了视听播报的信号。
原本就十分安静的飞船驾驶舱变得更为安静，自动导航的驾驶AI在星图上闪烁着蓝色的光。
拿着应急急救包的Leo剪短手中的伤口缝合线，看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毫无反应任他动作的回声。
“你不仅不能发声，”Leo抬眼看了一眼对方，“连痛觉都没有吗。”
对此回声只是回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出回应。
“Renders所说的声带切除是真的？”Leo开了一瓶新的消毒液，将液体倒在纱布上。
回声似乎思索了一下，抬起下巴来，Leo抬头看了两眼，又伸手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喉咙的位置确实有一道不易察觉的刀口疤痕。
“你没有C那样的回复能力吗。”Leo问道。
回声对此毫无表示，浸了消毒水的纱布覆盖在伤口上，Leo多少有些不服气，但手中的动作还是丝毫不差错的。
“这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也是谍报员，倒不如说，曾经还是我们这边闻风丧胆程度的王牌谍报员，”Leo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了下去，“军情如命，时间如金，没有声带，你平时到底用什么和他人交流，为了让下属保守秘密而故意延缓情报，限制传达，完全是得不偿失的做法。”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还是说。”
绷带卷拆封开来，年轻的指挥官咬住一头扯出一条绷带。
“你知道什么太骇人听闻的东西，上面哪怕付出把第一情报要员毁掉一半的事情来，也要保住这个秘密。”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伸手去拿了匕首，切断了包扎好的绷带，与对方对视，曾经的敌方王牌情报员坐在椅子上比他要矮不少，一双蓝色的眼睛里仿佛空无一物。
半响，回声抬起手来，刚绑好绷带的手臂抬起来，刺鼻的药水滴落在桌子上。
那只手就这么当着自己不怀好意试探不停的对手面前，颇有深意地敲了敲食指。
“你这是什么态度。”Leo皱起眉来。“事先说好，那群家伙闯进来我一个人也能处理，你多此一举插手罢了，事后我没再下手杀你也算是还了人情了，你可别得寸进尺。”
回声闻言反倒有些焦躁地又敲了两下。
Leo烦闷地瞪了他一眼，回声看着他反倒一副安心了的样子，换了只手指了指两人身侧的荧幕。
电子星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滚动字幕代替了，背景像是被信号干扰一样一片雪花。
——握住我的手。
Leo明显动摇了一下，并没有马上作出回应，而回声片刻后似乎放弃了这个想法准备收回手，那只敲动桌面的手指却在最后一刻被人一把抓住，Leo的掌心里有汗。
——何必这么紧张，我和你目前是盟友。
Leo急忙抬起头来，确认了对方的状态，回声没有开口说话，他所听到的声音直接来自自己的脑子里，强烈的警觉使他下意识就想抽回手来，却被对方反手一把握住了，回声的力气不算大，而Leo的决心也不够深刻，两个人就这么半推半就地握着手僵持。
坐在对面的自称“盟友”眯了眯眼，向后仰进说不上柔软的椅背里。
——你不是想知道我手中的秘密吗？
这一句话突然调动了Leo更深的警觉，这或许是个陷阱，或许他应当选择以退为进，先搪塞过去，然而就在他开口打算回绝的一刻回声的信息再度在脑内想起。
——直接通过精神链接进行的对话是无法撒谎的，如今再反悔也没用，你的潜意识已经回答了你想知道。
饶是对各种包括脑芯片骇客和精神无差别攻击在内的超前武器颇有几分见识的Leo也不得不说此时此刻他有些慌了阵脚，回声的能力不可预测，在精神连接是双向链接，但信息却是一方通行，回声有着史无前例的特殊能力，这时他着实有些后悔在露水城时对回声的厌恶毫不掩饰，没能讨好Renders的欢心来多换取些对这个怪物的了解，如今真是敌暗我明。
——不必想得太复杂。
回声蓝色的眼睛转过来，目光像是蛇一样地扫过他的全身，在这一瞬间，Leo险些以为眼前坐着的其实是C。
然而再仔细看过去，那双与C不同的明亮的蓝眼睛，又是一如既往的清澈见底，仿佛能掐出水来。
——说起来，我的秘密和我们这次去地球的行动还颇有些渊源，我本不打算马上告诉你，不过择日不如撞日，有一位前辈告诉我，想要赢得别人的心，要多多装可怜才行。
——不过可怜那一套，在Renders那里行不通，你作为他最得力的副手，那么在你这里，又如何呢？
紧接着Leo感觉自己被一把拉进了一处急速的漩涡之中，他很快意识到这并非自己的意识层面，他掉进了别人的精神之内，而漩涡的尽头，站着一个伤痕累累，用一柄镰刀支撑着自己的孩子。
“这就是你的砝码吗？”
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虽然有些沙哑模糊，但却是他永远也不会认错的，他最最熟悉的人的声音。
“你想用这个有关大总统的秘密来换取我帮助你与你的部下叛变，”记忆中的Renders对眼前重伤的少年，也就是回声说道，“但是很不幸，我觉得你的秘密并不值得我为之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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